靖难八年深秋,弱水中游的鲜卑王庭,笼罩在死亡的气息中。汉军三路大军的铁壁合围已然完成,如同三把巨大的铁钳,死死扼住了慕容廆最后的咽喉。
潢水防线崩溃,赵破奴亲率的中路主力,如同决堤的洪流,席卷而来,前锋铁骑的蹄声已清晰可闻!
东路赵充国的大军,扫荡了东部障碍,正从东南方向压来,切断所有退路!西路任安的铁闸,在双狼口岿然不动,彻底封死了西逃的希望!
王庭内外,瘟疫肆虐,部众离散,贵族内讧,鲜卑慕容氏的末日,就在眼前!
金帐内,慕容廆披散着头发,双眼布满血丝,如同濒死的野兽。他猛地拔出金刀,狠狠劈在案几上,木屑飞溅!
“逃?往哪里逃?!降?汉狗会放过我们吗?!”
他嘶吼着,声音沙哑而疯狂,“慕容氏的子孙!没有跪着生的孬种——!!”
“集结!所有能拿得起刀的男人!老人!孩子!都给我上——!!”
“用我们的血!用我们的骨头!在王庭前!筑起最后一道墙——!!”
“让汉狗!付出血的代价——!!!”
在慕容廆疯狂的咆哮和慕容翰等死硬派的驱赶下,王庭最后的力量被强行凝聚起来。
慕容翰收拢了潢水败退的残兵、王庭卫队、以及部分尚未逃散的部落战士,勉强凑出两万余能战之兵。
所有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甚至部分健壮妇女,都被驱赶上阵!他们手持简陋的骨矛、猎弓、柴刀,甚至削尖的木棍!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麻木,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在汉军前锋抵达前,鲜卑人用尽一切手段构筑防线!他们将王庭周围的毡帐、车辆、栅栏、乃至病死的牲畜尸体,全部堆积起来,在弱水河畔的平缓地带,仓促垒起了一道歪歪扭扭、散发着恶臭的“血肉城墙”!这道防线,脆弱不堪,却浸透着绝望的决绝。
地平线上,烟尘蔽日!汉军中路主力,在赵破奴的统帅下,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缓缓压来!
北军五校的旗帜迎风招展!步兵校尉部的重甲方阵,长戟如林,大盾如墙,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发出闷雷般的声响!
长水校尉部的弓弩手,背负强弩,箭囊鼓胀,眼神锐利!屯骑、越骑的骑兵,控弦待发,如同蓄势的猎豹!
中军大纛之下,赵破奴身披玄甲,猩红大氅猎猎作响,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鲜卑那摇摇欲坠的防线。
周云率领的五千铁浮屠,如同沉默的黑色巨兽,矗立在阵后,重甲在秋阳下泛着死亡的幽光,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除了战马的嘶鸣和沉重的脚步声,汉军阵中一片肃杀!没有呐喊,没有鼓噪,只有冰冷的杀意弥漫在空气中!这种沉默的威压,比任何战吼都更令人胆寒!
面对汉军如山如海的军阵,鲜卑防线后方,慕容翰双目赤红,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鲜卑的勇士们——!!”
“身后!是我们的家园!是我们的妻儿——!!”
“没有退路了——!!”
“杀——!!”
他猛地一夹马腹,挥舞着弯刀,率先冲出了那脆弱的“血肉城墙”!
身后,数千名慕容氏最忠心的骑兵和部分被煽动起来的死士,发出绝望的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扑向汉军严整的阵线!
他们企图用这自杀式的冲锋,打乱汉军阵脚,为后方争取一丝渺茫的生机!
赵破奴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手中令旗猛然挥下!
“弩阵——!!”
“放——!!”
嗡——!
长水校尉部数千张强弩同时激发!弓弦的震响汇成一片死亡的嗡鸣!
密集的箭矢如同黑色的暴雨,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瞬间覆盖了冲锋的鲜卑骑兵!
噗噗噗——!
箭矢入肉声、战马悲鸣声、骑士惨叫声响成一片!冲在最前的慕容翰,瞬间被数支劲弩洞穿!
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透出的箭簇,随即栽落马下,被后续的铁蹄踏成肉泥!
他身后的骑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冲锋的势头瞬间被遏制!鲜卑人的热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原!
“步卒!推进——!!”
“盾阵!枪林——!!”
步兵校尉部的重甲方阵,在弩箭掩护下,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踏着鼓点,稳步向前推进!
大盾紧密相连,长戟从盾隙中如毒蛇般探出!他们无视零星射来的骨箭,无视鲜卑人绝望的嚎叫,坚定地碾向那道脆弱的防线!
“骑兵!两翼包抄——!!”
屯骑、越骑校尉部的骑兵,如同两股铁流,从步卒方阵两侧呼啸而出!
他们避开正面,迂回包抄,用精准的骑射,将试图从侧翼骚扰的鲜卑散兵射落马下!同时,切断溃兵退路,防止其逃回王庭负隅顽抗!
鲜卑人最后的疯狂被弩箭和步阵无情粉碎!残余的士兵被压缩在“血肉城墙”和王庭毡帐之间,陷入绝境!
他们依托车辆、栅栏和尸体,做最后的顽抗,箭矢和石块胡乱地抛射出来。
赵破奴的目光扫过那片混乱的战场,最终落在周云身上。
“周云!”
“末将在!” 周云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战栗。
“时机已到!虎贲军!出击——!!”
“目标!王庭金帐!碾碎他们——!!”
“诺——!!” 周云怒吼一声,猛地拉下狰狞的面甲!只露出一双燃烧着战火的眼眸!
“虎贲军——!!”
“随我——!!”
“破阵——!!”
“杀——!!”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五千铁浮屠重骑,动了!
沉重的马蹄踏在大地上,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如同远古巨兽的脚步声!他们排成密集的楔形阵,人马皆披重甲,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长槊平端,槊尖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轰——!
铁浮屠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撞入了鲜卑人最后的防线!
咔嚓! 木质的栅栏、车辆如同纸糊般被撞碎!
噗嗤! 试图阻挡的鲜卑士兵,如同被巨锤砸中的布偶,瞬间被撞飞、被践踏、被长槊洞穿!血肉横飞!骨断筋折!
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这支钢铁洪流!他们无视零星的箭矢,无视绝望的呐喊,如同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以无可阻挡的威势,向着王庭金帐的方向,碾压!碾压!再碾压!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狼藉!
金帐前,慕容廆身披金甲,手持金刀,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如同雕塑般站立。
他看着那如同黑色风暴般席卷而来的铁浮屠,看着自己最后的防线如同冰雪般消融,看着族人如同蝼蚁般被碾碎……他眼中最后一丝疯狂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死寂。
“天……亡我……鲜卑……” 他低声呢喃。
他没有逃跑,也没有投降。他举起金刀,指向汹涌而来的铁浮屠洪流。
“慕容氏的勇士们!随我——!!”
“赴死——!!”
他策动战马,带着最后几十名死忠亲卫,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滚滚而来的钢铁洪流!
结局,早已注定。
一道黑色的铁流瞬间将他们淹没!金刀折断!金甲破碎!慕容廆魁梧的身躯被数支长槊同时洞穿,高高挑起!随即被沉重的铁蹄踏过,与泥泞和血肉混为一体!鲜卑王庭最后的象征,轰然倒塌!
随着慕容廆的战死和金帐的倾覆,鲜卑人最后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
“大单于死了——!!”
“降了!我们降了——!!”
残存的鲜卑士兵、牧民,纷纷丢下武器,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祈求饶命。王庭内外,跪倒一片。
铁浮屠的冲锋缓缓停下,沉重的马蹄踏在浸透鲜血的土地上。周云掀开面甲,看着眼前尸横遍野、跪伏如潮的景象,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也有一丝杀戮后的疲惫。
赵破奴策马来到阵前,看着这片被鲜血染红的王庭废墟,看着弱水河畔堆积如山的尸体,看着跪地乞降的鲜卑遗民,脸上无悲无喜。
“传令!” 他的声音冰冷而威严。
“肃清残敌!收押俘虏!”
“清点战损!救治伤员!”
“收缴王庭所有文书、印信、舆图!”
“将慕容廆、慕容翰首级……悬于辕门示众!”
“此战!鲜卑王庭已破!慕容氏已亡——!!”
“大汉——万胜——!!”
“万胜——!!” “万胜——!!” “万胜——!!” 汉军将士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响彻云霄,震撼着弱水河畔,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夕阳的余晖,将弱水染成一片刺目的血红。尸骸枕藉,残旗飘零,乌鸦在低空盘旋,发出凄厉的鸣叫。
曾经雄踞东北的鲜卑慕容氏王庭,在汉帝国三路大军的铁蹄下,在铁浮屠无情的碾压中,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白山黑水间,一个新的时代,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