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悦悦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飞进房间,脸颊被室外的晚风吹得微红,眼睛却亮晶晶的,带着一种神秘的期待。“老公,想吃什么?”她歪着头问我,语气里满是宠溺和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
我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说了算,我请客。”
“不行!”她立刻撅起嘴,像个宣布主权的小大人,“今天必须我请你。”不等我反驳,她已经拿起手机,熟练地叫了一辆网约车,“带你去个好地方,你肯定没去过。”
车子七拐八绕,停在一条热闹的市井小巷。巷子深处,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馆亮着昏黄的灯光,门口支着大排档的炉灶,烟火气十足。我们找了个靠窗的小桌子坐下,油腻的菜单被无数双手摩挲得发亮。
“今天我做主!”悦悦兴致高昂,接过菜单,噼里啪啦就是一通点,“龙虾、螃蟹、赖尿虾,都要!再来份炒青菜,还有个滋补的鸡锅!”她点菜的样子,豪爽又细致,完全不像个还在上学的女孩,倒像个操持家务的贤惠妻子。
当一大盆热气腾腾、红艳艳的海鲜端上来时,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店。我们俩像两个孩子,卷起袖子,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了一场“战斗”。悦悦虽然比我小,却出奇地会照顾人。她笨拙但又极其认真地帮我剥着虾,把一个个完整的虾肉放进我的碗里。我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一暖,也拿起一只最大的龙虾,耐心地剥好,塞进她嘴里。
我们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互相喂食,笑声在喧闹的店里显得格外清脆。后来我才发现,隔壁几桌的客人都在偷偷看我们,眼神里有羡慕,也有长辈式的无奈笑意。那种被众人注视的小小窘迫和甜蜜,反而让气氛更加融洽。
酒足饭饱,我借口去洗手间,悄悄在前台把账结了。六百不到,对于满满一桌的海鲜来说,便宜得惊人。这不仅是顿饭钱,更是我作为男人的一点小小坚持。
回去的路上,她挽着我的胳膊,脚步有些轻飘,不知是因为微醺,还是因为满足。“今天开心吗?”她仰头问我,眼睛在路灯下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
“开心,比那天吃的都香。”我由衷地说。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简单的快乐,不掺杂任何杂质。
她送我回到酒店门口,并不上楼。“明天我有早课,得早点回去休息。”她像个小大人似的叮嘱我。在酒店昏暗的走廊灯下,我们紧紧相拥,热烈地亲吻,仿佛要将彼此的气息都融入对方的身体里。
直到电梯门关上,我还觉得唇齿间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海鲜的鲜香。
回到空荡荡的房间,那份喧嚣过后的寂静反而更加令人难以忍受。我翻来覆去,睡意全无。脑海里一会儿是悦悦剥虾给我吃的笑脸,一会儿是她依依惜别的身影。时间在黑暗中一分一秒地爬行,墙上的挂钟指向三点时,我终于烦躁地坐起身。
鬼使神差地,我换了衣服,下楼去了酒店的赌场。
赌场里永远是白昼,灯光璀璨,人声鼎沸。我坐在牌桌前,一开始手气似乎不错,筹码堆从三千滚到了九千多,离一万只差一步之遥。我甚至开始幻想,如果赢了这一把就收手……
但赌场的魔力就在于,它总能让你在绝望时看到希望,在希望最高点时将你彻底推入深渊。从五点开始,我的手气急转直下,像坐上了滑梯,三千、两千、一千……最后,整整三万,一分不剩地输了个精光。
当我再次起身,准备去兑换筹码时,脚步却顿住了。不是因为心疼钱,而是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自欺欺人的安慰:“算了,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天道好轮回。”
我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败感,反而觉得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仿佛白天在悦悦那里得到的全部幸福,都在这冰冷的牌桌上,以金钱的形式被精准地抽走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非但不觉得沮丧,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我甚至开始回味起悦悦的吻,和那顿无比香甜的海鲜大餐。
在这样荒诞又矛盾的思绪里,我渐渐沉入了梦乡,睡得异常香甜。梦里,依旧是她红扑扑的脸颊,和那句带着娇嗔的“必须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