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墙壁泛着惨白的霉斑,像一张被遗忘的脸,默默注视着我日复一日的颓废。窗帘常年拉死,只有手机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幽幽亮着,映在我凹陷的眼窝里。空气里弥漫着泡面汤的油腻味、汗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独居男人的腐朽气息。我瘫在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滑动,王者荣耀的技能释放声在耳机里炸响,像一场永无止境的自我救赎。“Victory!”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我嘴角扯出一丝笑——这是我唯一还能掌控的胜利。我曾拿过城市赛的奖杯,打上过国服排名,那些虚拟的荣光,是我在现实泥潭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把战绩截图发到陌陌,没抱什么希。消息提示音像饥饿的鸟雀,扑棱棱地响个不停。我机械地划过一张张过度美颜的脸,甜腻的“哥哥好厉害”听多了,反而觉得腻味。直到木木的头像跳出来——没有精致的妆容,只是个侧脸抓拍,阳光把她的发丝染成金色,嘴角还沾着一点奶茶的泡沫,背景里传来模糊的街市喧嚣。她的开场白也很简单:“大神,带带我这个菜鸟吧?”
她的声音不像其他女孩那样刻意捏着嗓子,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和真诚的恳切。我们很快组了队,她玩的是个需要保护的辅助位,虽然操作生涩,但总能在我残血时精准地交出治疗,语音里时不时传来她懊恼的轻呼:“哎呀,我又送了!”或者惊喜的雀跃:“大神!你这波天秀!”她的笑声很干净,像有人用羽毛轻轻搔刮着我早已麻木的耳膜。
连赢几局后,我们聊了起来。她不像别人那样只问“你多高?”“你有房吗?”,而是问我打游戏时的心态,问我那些奖杯背后的故事。我难得地多说了几句,她安静地听着,不时发出一声带着羡慕的“哇”。那种不带目的性的崇拜,让我在出租屋的霉味里,第一次闻到了一丝清新的空气。
半个月后,她发来一条消息,字里行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邀约的勇气:“那个……你住得远吗?我一个人住,有点怕黑,你……要不要来帮我看看路由器?它老断线。” 配图是她家客厅一角,光线柔和,沙发上还扔着一个可爱的抱枕。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按照她发来的地址,我走进一个有些年头但管理尚可的小区。站在她门前,我忽然有些局促,抬手整理了下自己洗得发白的t恤。门开了,她穿着宽松的居家棉质睡裙,赤着脚,头发随意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没有了照片里的阳光,她的真实模样更显清秀,皮肤很白,眼睛像含着水光,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和见到陌生人的羞赧。
“你……你来了。”她侧身让我进去,声音比语音里更轻。
屋子不大,是那种温馨的小两居,阳台上摆着几盆绿植,茶几上还放着没吃完的零食和一本翻开的书。她说的“怕黑”并非虚言,客厅的主灯没开,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她给我倒了杯温水,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那温度像个小火苗,瞬间点燃了我指尖的神经。
我们并排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她很自然地靠了过来,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她玩游戏时会不自觉地咬嘴唇,赢了会小小的欢呼一声,输了就懊恼地把脸埋进手掌里。我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合着她身上干净的皂香,那种属于“生活”的气息,和我出租屋里的腐朽味截然不同。
那一晚,我们打了很多局游戏,语音频道里她的笑声和我的低语交织在一起,填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当窗外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一道微光时,我忽然觉得,也许我的世界,可以不只是出租屋的四角天花板。
后来,我们自然而然地躺在了她的床上。她的床很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她在我怀里轻声说着她的过去,离婚时的狼狈,父母忙于生意的疏离,以及一个人生活的空洞。她说:“和你打游戏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我抱着她,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度,那一刻,我不仅是她游戏里的大神,更像是她溺水时抓住的浮木,而她,又何尝不是我沉沦生活中,唯一能抓住的光?
时光荏苒,转眼间我已经在她家度过了三个愉快的日子。就在这一天,她偶然间刷到了我发布在朋友圈里的那些拍摄于澳门的精美照片。或许是被那独特的异域风情所吸引,又或者是对这座繁华都市充满了好奇与向往,她突然向我表达了想要前往澳门游玩一番的愿望,并询问我是否有闲暇陪伴她一同前去。此时此刻的我,可谓是时间充裕至极。未经丝毫迟疑,我便爽快地应承下了这个邀约,并着手开始筹备起明日清晨的行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