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的反应速度很快，这边陈千语的话音刚落没多久，楼下就已经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蓝红交织的警灯光芒穿透了夜色，在这个死寂的小区里疯狂闪烁，将那斑驳的红砖墙映照得忽明忽暗。
紧接着，是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一队全副武装的昆仑特别行动人员迅速封锁了现场，拉起黄色的警戒线，将无关群众隔绝在外。
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面容冷硬的中年男子，推开围在楼道口的干员，径直走进了三单元。
他的步伐很快，且极具节奏感，每一步落在楼梯上都发出沉闷的声响，不像是在走楼梯，倒像是在行军。
不到两分钟，他便出现在了 602 被踹坏的门口。
刚一进门，这名中年男子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就扫到了正靠在门框上抽……或者说拿着个打火机发呆的启明，以及站在旁边一脸悠闲地吃着棒棒糖的陈千语。
眉头下意识地皱成了一个川字。
陈千语他自然认识。代号黄泉，特别行动组的，也是尚蜀陈家的大小姐，背景深厚，实力强横，是个出了名的难管教刺头。
但那个男人是谁？
在他的感知中，这个倚靠在门框上的年轻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平平无奇得就像是个路人甲。可看他和那位陈家大小姐谈笑风生的样子，显然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作为一名从一线部队转业、在这个高危行业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老兵，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在充满了死亡与危险的任务现场，还像是在春游一样的松散态度。
“咳。”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声音生硬地打断了两人的闲聊，板着脸问道：
“我是负责本次收容行动的现场指挥，赵铁山。现在情况怎么样？”
陈千语瞥了他一眼，似乎完全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悦，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指了指空荡荡的客厅和里面的房间：
“如你所见咯，大叔。威胁源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现场残留的规则污染也正在消散。唯一的活口就在屋里躺着呢，不过精神状态不太好。”
赵铁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没有理会陈千语那声略带调侃的“大叔”，而是转过头，那双极具压迫感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启明：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种审讯犯人般的语气让启明微微挑了挑眉，但他并没有介意，只是平静地回答道：
“启明。算是……林岚小组下面的外包人员，万事屋的。”
“万事屋？”
赵铁山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会儿，才勉强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这么个似乎是不久前才挂牌的小组织。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怀疑了：“一个外包人员，为什么会出现在 L5 级灾害的核心区域？详细说明你的行动经过。”
启明也没隐瞒，简单地将自己从「世界的侧面」接到委托到这里，结果被困入幻境，最后想办法干掉了那条大金毛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关于具体的细节，他都轻描淡写地略过了。
在他讲述的过程中，赵铁山一言不发，只是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一个军用终端，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操作着。
等启明说完，他也刚好停下了动作。
赵铁山将终端屏幕转过来，正对着启明，上面显示的正是启明的个人档案。
“启明，男，26岁。”
赵铁山看着屏幕上的数据，语气冷硬得像是在念悼词：
“一个月前，作为一个完全的门外汉，卷入了一起 L2 级异能事件，并且存活。事后在林岚的担保下加入万事屋。”
“半个月前，定期能力测试，评级迅速跳升至 L4。”
“紧接着，再次卷入「普罗米修斯」导致的侵蚀事件。”
“而现在……”赵铁山抬起眼皮，目光如刀，“你刚刚结束上一场遭遇不到 48 小时，就又‘恰好’出现在了这里，并且单枪匹马解决了一个连我们都要严阵以待的 L5 级神性生物。”
他合上终端，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年轻人，你不觉得，这一切……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空气瞬间凝固。
这已经不是询问了，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怀疑。
还没等启明说什么，一旁的陈千语先不爽了。
她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挡在启明身前，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毫不示弱地瞪着赵铁山：
“喂，赵铁山，你这职业病是不是晚期了？人家刚救了人，你不给发锦旗就算了，还在这阴阳怪气什么？”
“巧合？这世上巧合多了去了。你有本事也去‘巧合’一个 L5 给我看看？自己来晚了没赶上热乎的，就别在这找茬。”
面对陈千语的嘲讽，赵铁山并没有生气，或者说，他的表情就没变过。
他收起终端，语气依旧平淡且固执：
“陈小姐，这是必要的排查程序。一个新人的成长轨迹如果过于异常，我们有理由怀疑其背后的动机和成分。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说完，他绕过两人，径直朝着林小满所在的次卧走去。
“我现在需要确认，目标是否已经彻底死亡。”
“你想干什么？”
陈千语身形一闪，像是一道鬼魅般挡在了次卧门口，侧身拦住了赵铁山的去路，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赵铁山停下脚步，看着挡在面前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语气像是在背诵某条冰冷的条律：
“根据《高危异能生物处置条例》第十三条，对于曾被神性生物寄生、控制或深度影响的幸存者，必须第一时间进行精神探针检测，以确认是否有目标的意识碎片残留，防止其借体重生。”
陈千语眯起了眼睛，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你应该知道，那种强度的精神探针，对受害者意味着什么吧？”
“知道。”赵铁山毫无波澜地回答，“对于精神状态完好的异能者，会造成约 72 小时的精神萎靡和头痛；对于普通人，或者精神处于虚弱状态的目标……”
“……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脑部损伤，甚至导致永久性精神分裂。”
“那你还敢这么做？！”
陈千语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那股属于天之娇女的压迫感瞬间爆发：
“那小姑娘刚刚才经历过地狱！她的精神防线现在比纸还薄！你这一针扎下去，她这辈子就毁了！你觉得她现在的状态，能承受得了吗？！”
面对陈千语的质问，赵铁山沉默了一秒。
但他并没有退让。
他抬手指了指楼下，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上来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了。”
“整栋楼，除了这个房间，已经是一栋死楼。”
“二楼、三楼、四楼……到处都是尸体。其中还有三名是我们行动队的兄弟，那是上周才刚转正的新人。”
赵铁山直视着陈千语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陈小姐，我知道你心软。但我不能拿多数人的安全去赌一个可能。”
“如果不检查，万一那东西真的藏在她脑子里，等到它再次复苏，死的人……就不止这一栋楼了。”
“我不想让这种事，再发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