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西岐会馆不远的一处街角,两双眼睛正紧紧盯着门前那对言笑晏晏、姿态亲昵的年轻男女。东伯侯世子姜桓楚与南伯侯世子鄂崇禹,将太姒为姬昌解围、姬昌为她簪发的一幕尽收眼底。
姜桓楚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看着太姒在姬昌面前流露出罕见的娇憨与俏皮,看着姬昌那副近乎痴傻的幸福笑容,只觉得一股炽烈的妒火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膛。这画面如此刺眼,瞬间将他拉回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无论是在朝歌演武场上总是略逊一筹的武艺比试,还是在典籍辩论中被对方引经据典、从容驳倒的窘迫,亦或是父辈口中那句“看看西岐的姬昌”所带来的无形压力……姬昌就像一座他始终无法逾越的高山,如今,连这朵他志在必得的西陲最娇艳的花,似乎也要被对方摘取!嫉妒、不甘、屈辱,种种情绪在他心中疯狂交织,让他的眼神变得异常阴鸷。
而一旁的鄂崇禹,则完全是另一番心境。他几乎是第一眼,就被太姒牢牢吸引住了。他见过无数美人,但从未见过谁能将高贵与灵动、英气与娇媚如此完美地融合于一身。她策马而来时的飒爽,处理闹事者时的果决,在姬昌面前撒娇时的俏皮,以及那绝美的容颜和清雅脱俗的气质,如同一道炫目的光,瞬间照进了他的心底。他看得有些痴了,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向往与迷醉,甚至忘记了身旁还有一位虎视眈眈的竞争者。
姜桓楚敏锐地捕捉到了鄂崇禹那痴迷的眼神,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贤弟,怎么?看来你也为这位有莘公主倾心不已啊?”
鄂崇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醒,心中猛地一凛。他立刻想起了在朝歌时的一段往事:当时几位颇有权势的贵族子弟与姜桓楚同时看上了一位擅长鼓乐的乐官。那乐官估计是认为这位东夷的世子姜桓楚没什么了不起的,便攀附了那几位贵族子弟。结果没过多久,那几位贵族子弟的父亲便被卷入一桩贪渎案中,证据“确凿”,虽保住了性命,但家族势力大损,被远远调离朝歌。而那位乐官,也因为丑闻而辞官,最终“自愿”地进入了东伯侯府邸做下人。此事做得干净利落,几乎抓不到任何把柄指向姜桓楚,但其手腕之狠辣、算计之精准,就连自己也不由得背脊发凉。
想到这里,鄂崇禹的额头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深知自己南疆的势力远不及坐镇东夷,与朝歌有着密切利益关系的姜桓楚,更清楚此人有仇必报,且手段非凡。他赶紧收敛心神,脸上堆起谦卑甚至略带惶恐的笑容,连连摆手:
“桓楚兄说笑了!太姒公主确乃天人,小弟……小弟确实惊为天人。但小弟有自知之明,”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十分务实,“以南疆僻远之地,我这般粗陋之人,如何能入得了公主殿下的青眼?公主何等眼光,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瞧我一下。这等非分之想,小弟是万万不敢有的。”
他偷眼观察姜桓楚的神色,见对方阴沉的脸色稍缓,立刻趁热打铁,表忠心道:“不似桓楚兄您,出身尊贵,文武双全,与公主正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小弟纵然有心,也自知绝无可能。既然无缘,小弟情愿助桓楚兄一臂之力,成就兄台好事!只盼他日兄台抱得美人归时,莫忘了小弟今日这份心力便是。”他这番话既捧了姜桓楚,又彻底撇清了自己的“威胁”,姿态放得极低。
姜桓楚对鄂崇禹的“识时务”非常满意。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既有一定分量,又懂得摆正位置、甘心为他所用的盟友。他脸上的冰霜终于融化了些许,露出一丝算计生心的笑容,拍了拍鄂崇禹的肩膀:“崇禹贤弟果然是个明白人!放心,待我如愿,定不会亏待你和南伯侯府。”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自信而冷酷的光芒:“至于姬昌……他以为他能笑到最后?哼,我早已布下后手。他此刻越是得意,将来……摔得就越惨!”
鄂崇禹心中剧震,脸上难掩惊讶之色。他原以为姜桓楚只是嫉妒愤懑,没想到对方竟然早已暗中布局,谋划深远。他本以为姜桓楚会见好就收,或者另寻他法竞争,却没想到其手段如此决绝,根本就没打算给姬昌留任何机会!他连忙收敛心神,恭敬道:“桓楚兄深谋远虑,小弟佩服!但凭兄台驱使!”
姜桓楚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远处那对依旧言笑晏晏的男女,眼神深处,是志在必得的狠厉与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