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董事长开了祠堂,一见面,就是一句:“孽女。给我跪下!”
林密“扑通”一声跪过去了。
两位周家的宗亲,周董事长,周云雾,凑在祠堂外观望的周夫人,都看着挑着下巴,一动不动冷笑的周云绮。
周董事长都没忍住:“你是那个秘书是吧,你跪什么呀?”
林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周云绮抽了一下鼻子说:“自古少爷、小姐犯错,都是奴婢代罚,不出气的话,打他吧。”
亮出风衣里的枪给人看一眼。
周董事长说:“也行。知道错了就行。”
林密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看他。
什么叫“也行”。
岳父大人,不,董事长大人,您骨气呢?
闺女都这样了,你硬气一回,上去甩她几巴掌行不行?
既然不敢。
你开祠堂干什么呀?
我是秘书,我不是过去的那大伴,我以为我只给总裁一人表演一下就行了,我真没想过你们真的不舍得打她,不敢打她,拿我开刀呀。
你要这样的话?
算了。
无所谓了。
她那一身娇骨玉肌,再被打坏了,打我就打我吧,皮糙肉厚。
周董事长宣布说:“你有什么事情,你要先回家,你要说父亲大人,有个事情我跟你商量、商量……”
周云绮问:“然后你打着哆嗦说,云绮,我求你了,你想死别拉咱全家?”
周董事长说:“我就算是那么说,我也是在通篇考虑,我也是在为咱们周家打算。”
他又说:“陈总镇昨晚上来了,他是为你讲了也一晚上的情,说你少年人满腔热血,义薄云天,说了很多,这次把我劝住,否则你这孩子,我都打算不要了,人家一杀杀你一个人吗,杀全家,甚至咱们全族都跑不掉,你叔叔,他都给我打电话骂人。”
深吸一口气,他继续往下说:“所以,这一次就让你的秘书替你罚过了,再不要有下一次。还有,陈总镇的意思,就是你跟他们家陈路也算苦尽甘来,一个作为革命党,假死出国,在国外躲到现在,一个呢,被迫去经商,与相爱的人天各一方,现在不用啦,你们俩的事情,他至始至终都不反对,当然,我们也不反对。我们跟陈家其实更门当户对一点儿,现在我跟你妈,我们是明白了,为啥你看不上曹家那小子。”
周云绮打断说:“我没有看不上呀,是他看不上我。”
周董事长一拍大腿,说:“那你就更应该珍惜陈公子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按他的话说,一起参加革命,真的是他自己说的,他参加革命完全是因为你,你让他参加他不敢不参加,实际上,他特别害怕,更不要说后来被通缉。所以爸爸把话说给你,人家陈公子不像你,跟个二百五一样……”
周云绮一下绷不住了。
她指了林密说:“他是250,我260……”
林密打了个冷战,不自觉缩了缩身。
她还记得呢。
请问加起来一共500,我250,你260,另外10块钱谁给咱的?
周董事长恼羞成怒:“你别插科打诨的,别想着搅乱视听,我是想给你说,陈公子人家是个正常人,性格温文尔雅,你的这种性格,这种脾气,在人家面前收着一点儿。如果陈总镇做了总长,那就是太子爷呀,你不高兴了给人家脸色,你生气了动手,你个人,人家喜不喜欢无所谓,你家族,我们陈家,就又因福得祸啦,你懂不懂?”
周云绮指指林密:“我不懂,他还不懂吗?他替我懂就行了。”
林密又茫然抬头。
这是在点醒我吗?
她从此不认识我,就是他们说的这个原因吗?
周云绮你有意思没意思?
要分手分彻底,你一边给我说,昨晚是我们俩最后一晚,今天又让我弄懂干什么?
保护我?
怕我跟你太亲近,上过床,陈家一枪把我崩了?
不是。
陈总镇能不能成为总长呢?
全国军队中央一整编,大家宣誓效忠国家,新总统一选举,对外宣布他才是三军总司令,这是我们宪法要求的,就算他陈总镇自己想着干,周云绮你出生入死你愿意呢?
他做梦的吧?
我跟你说,我有了我师姐可以请教,我现在厉害得很。
我什么不知道?
真又不知道了,我再问问她。
周董事长说:“行行行。你就指望着一个秘书给你顶锅,你在你爹娘面前这样,到时候你犯了弥天大罪,你说都怪你秘书?他的小身板,天塌了,他能撑得起来吗?”
周云绮问林密:“问你呢,你能不能撑得起来?”
林密一脸茫然,抬头到处求救,老爷夫人,公子,还有几位宗亲老爷,我能不能说我撑不起来?
她打我,你们能不能管得住,不让她打?
说话呀。
你们不说话就别怪我了。
林密说:“撑得起来,撑不起来也得撑,为了大小姐……死撑!”
周云雾当场喷了。
他收敛住说:“这小秘书有意思?啊呀,也不亏我妹妹对他的信任呀,他自己也觉得他能撑得起来。”
那你咋办?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我不挡在她面前,我还能躲在她背后吗?
就算她反过来让她站在她背后。
我老婆,不,我总裁,我只能硬着头皮拱前头呀,我烂命一条,谁想动她,谁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周夫人实在忍不住了,现身责怪说:“看你们把林秘书逼的,有周云绮在,他敢说他撑不住吗?”
周董事长说:“那行吧。你跟陈公子就好好地处,现在可能不适合订婚结婚,毕竟正在风口上,但是云雾,宋家这边,必须要……年后办成,我们周家的出路,被你妹捅完大天,就只有抱紧宋家,陈总长之所以能大驾光临,什么好听说什么,其实关键在你这儿呢。这宋家的老五,虽然不是家中嫡女,是个走丢的私生子……但她是杜银平的外孙。”
林密又挂了一耳朵。
杜银平是谁?
这宋家这么厉害,不至于周家娶个私生女,都觉得是高攀了吧?
不行。
回头要去问问谢师姐,周家在我看来,如果各个房头合在一起,就已经富可敌国了。
这宋家?
到底厉害到哪儿?
周董事长面对祖宗牌位,行礼祭了先祖,回过头来,手一挥:“云雾,请家法。鞭笞30。”
来了两个黑衣家人,把林密捉住,带到外头院子里了,周云雾手持软鞭跟出去。
周夫人有点着急,追上去:“是代她的,云雾?”
言外之意,意思意思行了。
周云雾说:“知道了。二娘。”
林密跪在青石板上,衣裳被扒开,背脊绷得笔直,肩胛骨因隐忍而微微凸起,皮肤在冷空气中被收起,瞬间就是一背鸡皮疙瘩。
就是这天气。
挨打最疼。
周云雾凑在一旁,弯腰在林密耳边说:“打你打个明白,你仗着周云绮,没少欺负人吧,简冰儿,你总知道是谁吧?”
他一转身,喝道:“打。”
执鞭的黑衣人,退后一步,给鞭子留出空间,手腕翻转间,奋力一甩,软鞭带着破风的锐响劈落。
第一鞭落下时,林密浑身猛地一颤,背脊上瞬间绽开一道红痕,像极了骤然划过纸面的朱砂笔。
他死死咬住下唇,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身后,站在祠堂门口看着的周云绮,一瞬间,指尖指盖深深抠进手掌里,指节握得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