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此时也正好赶来,了解了情况后,那小姐扔出了一个钱袋子,纷纷给了周围商贩赔了银两。
安佩兰想着自己也没啥事,便准备带着珍珠走了。
“站住!”
马车中的人却将她拦了下来。
安佩兰可不认为这刁蛮的女子会给她赔银子,正疑惑的时候,只见车帘掀开一角,和丫鬟说了些什么,那丫鬟拿了包银子就走了过来,趾气高昂的说道:“这马,我家小姐买了,这有二十两银子,你拿去。”
说完就将那钱袋子扔了过来。
安佩兰没接,任由那钱袋子掉在地上。
“你……”那丫鬟没想到这老妇看着钱袋子眼都不带眨的。
安佩兰耻声一笑:“二十两买你那疯马还成,买这种战马,你想啥呢?眼界不够宽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倒是牙尖嘴利的农妇!翠儿,再拿二十两给她!”
“是”那丫鬟回来又拿了个钱袋子,再次扔过来。
安佩兰还是没接。
“哎!都说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普通战马四十两确实能买到,这匹战马你是买不到的。你就待在你的闺房里头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
这话一出,周围还没散的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那车厢里的人隔着帘子都能感觉到溢出的怒气。
安佩兰没再理她,转身就要走。
“站住!今儿这马你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随着马车里头传出来的呵斥,身边等候的丫鬟转头就凑到旁边一个官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官差方才还跟着围观的人笑哈哈看热闹,听完这话,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脸色沉了下来。他眼神游移,一边犹豫地抬头瞥了眼身后的马车,显然是忌惮车内之人,一边又看向安佩兰,神色里满是为难。
安佩兰心头一沉,暗叫不好。她这臭脾气一时没收住,这可不是人人平等的时代,封建社会等级森严,哪怕是相对开明的宋朝,也依旧尊卑有序,一言一行都得守着规矩,哪里容得她这般肆意张扬?
正当她后悔不已的时候身后一个坚定的声音传来:“我倒要看看谁家这么大胆,竟然敢买李庆年李校尉的战马!”
一个身着红衣劲装,手持红缨长枪,颅后干脆利落的长马尾随着风微微摆动着,好一个女中豪杰穆桂英的形象!
安佩兰两世看得美女也不少了,而眼前这女人竟有种前世林青霞的感觉,有种雌雄难辨的美,令人夺目。
官差转身看见这女子后,收起了所有脸色,端身郑重的敛手致敬:“参见陆校尉!”
被称陆校尉的女子大步迈上前:“当街纵马该当如何?”
那官差正色道:“街巷纵马者,轻则鞭笞,重则流放;官员纵马——罚奉贬斥!”
马车中一时寂静无声,只是那马夫颤颤巍巍的跪在地面上,泪流满面:“不是小人纵马,而是那马被一群过街的耗子给惊着了,这才发了疯!大人明鉴啊!”
安佩兰抱怨归抱怨,也明白这事确实怪不得这马夫,这马夫下来还一阵后怕呢。
“这位~陆校尉,这马确实不是故意纵马,这马夫确实无辜,只是里头的小姐有些骄纵,倒也给百姓赔了银子。”
安佩兰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但是这结论该怎么下,那可不是她能左右的,所以这话头便止住了。
那陆校尉点了点头:“纵马可以原谅,但是貌似刚才想要倚权仗势强买强卖?”
此时,那马车的车帘终于是打开了,里头果然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杏眼小嘴,水汪汪的。年纪看着也不大,应该十五六岁。
“这位陆校尉,说笑了,我可没有强买强卖,只是喜欢这马想要商量一下而已,初到凉州倒是闹笑话了。”这小女子倒是有礼有节的,对着陆校尉一个侧身行礼。
然后转身对着安佩兰福了福身:“这位夫人,一场误会,还望原谅。”
话倒是好听,却没理安佩兰自顾自的起身回了马车:“车夫,走了。”
“巡捕!”陆校尉陡然提声,嗓音沉劲有力。
那姑娘上马车的动作顿了顿,身后的官差立刻上前一步,垂手待命。
“记住,这凉州地面上,最忌讳的就是恃官凌弱、仗势欺良!我不追问方才那小姐同你说了什么,但便是上京来的贵眷,到了凉州,也得遵大宋官家定下的国法,守这里的规矩!”
“是!”
这话一出,周围围观的百姓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叫好。那姑娘又羞又愤,也顾不上体面,猛地钻进了车厢。
车夫连忙朝陆校尉拱手道谢,调转马头,赶着马车匆匆离去。一旁的丫鬟慌忙捡起扔在地上的钱袋子,小跑着跟在马车侧后,狼狈地消失在街巷尽头。
安佩兰跟着围观的人群一起鼓掌叫好,此时不得不庆幸自己穿越在这个朝代,来到有这样一群英雄儿女守卫的凉州。
陆校尉抬手挥了挥,笑着驱散了渐渐的人群,随后迈步走到安佩兰身边。她脸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语气里却藏着一丝疑惑:“不知夫人贵姓?珍珠亲近的人我大多认得,却从未见过您,您是……?”
安佩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救了它的主人吧。”她也没必要不认这份人情不是?
这话刚落,陆校尉眼睛猛地一亮,声音都激动了些:“您就是安夫人!白家的安夫人!”
安佩兰点了点头。
没承想陆校尉竟直挺挺单膝跪地,右臂横于胸前,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军中大礼。这一下可把安佩兰急坏了,她可是戍守边疆的军中校尉,一身铁血荣光,怎可当街对着她这个普通百姓行如此重的军礼!
她连忙侧身避开,伸手便要去扶:“校尉快起!这可使不得!”
可陆校尉却纹丝不动,抬头望着她,语气郑重无比:“您当得起这份大礼!您或许只当是救了一个人,可这个人,于我们、于整个凉州,甚至……您当之无愧!”
安佩兰神色一沉,语气也添了几分强硬:“先起来说话。你是保家卫国的军中之人,无论我救的是谁,都受不起这般大礼。”说着,她手上加了力道,硬是将陆校尉扶了起来。
然而这一幕还是被不少人给看到了,周围百姓窃窃私语,纷纷揣测着这位看似普通的老夫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安佩兰心中了然,听陆校尉这话,想来是李庆年带回了不得了的消息。只是这些牵涉凉州安危的大事,从来都不是她一个遍户能掺和的。
“陆校尉!”一声急促的呼喊。
陆校尉闻声回头,只见一名身着差服的男子正快步朝这边赶来,脸上带着几分急切。他跑到近前,俯身凑到陆校尉耳边,压低声音快速说了几句。
陆校尉听着,沉肃的点了点头转身对安佩兰说道:“安夫人可有时间随我见个人?”
安佩兰摇头说道:“你们来这儿定是有你们的事,忙去吧,我就是普通的凉州百姓,指望着你们的护佑,做了我们该做的事而已。”说完笑了笑:“对了,如果您见到了李将军,麻烦转告他,多谢他送的东西,对于我们这种人就是雪中送炭了!”
正想转身,看见那黑黝黝的马头伸来,忍不住的摸了摸鬃毛:“我救了你主人一命,你救了我一命,咱两清了!”
这话对着珍珠,也是对着陆校尉说的。
说完便对着陆校尉摆了摆手准备换条街逛逛。
陆校尉看着安佩兰的背影一阵唏嘘,那差服男子见陆校尉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老妇人忍不住问道:“这人谁啊?”
“她就是救了李校尉的安夫人!”
“安夫人!”那男子正准备上前,被陆校尉拦住。
“可是咱李校尉就要去上京了,不让李校尉来当面感谢么?”
陆校尉摇了摇头:“回来吧,李校尉回来后再和将军去上门道谢吧,现在咱们没时间了。”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也离去了。珍珠望了望安佩兰的背影转身跟着陆校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