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饰村的冬日,在苏亦承归家后,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柔和的暖流,连阳光都显得格外缱绻。
苏亦承的康复生活正式开始了。
每天,陆文生都会严格按照康复师的要求,协助他进行一些床上运动——活动脚踝,在石膏允许的范围内屈伸膝盖,进行肌肉的等长收缩训练。
过程枯燥,有时还会因为牵拉而引起不适,但苏亦承每次都极为配合。
“疼就告诉我。”陆文生半跪在床边,一手稳稳托着他的小腿,一手引导着他的动作,目光专注。
苏亦承额角渗出细汗,却摇摇头,扯出一个笑:“还行,能忍住。”
他看着陆文生低垂的、线条利落的下颌,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微微抿起的唇,觉得这点疼痛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做完训练,陆文生会打来热水,用热毛巾为他敷腿,促进血液循环,缓解肌肉的僵硬。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力道适中,每一次按压都仿佛能将不适一点点驱散。
“我们陆书记这按摩手艺,快赶上专业理疗师了。”苏亦承舒服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大型猫科动物,忍不住出声调侃。
陆文生手下动作没停,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熟能生巧。”耳根却悄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阳光好的时候,陆文生会推着苏亦承到院子里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失去了夏日的灼热,变得温煦而慷慨。
他们就待在廊檐下,避开风口,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
苏亦承旁边的矮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他终于被允许开始处理《长河》后期的一些非核心事务了。
他戴着眼镜,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时而快进,时而暂停,标记下需要调整的地方。
陆文生则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看着镇上送来的文件,或者那本已经被翻得有些卷边的农业技术手册。
两人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只有偶尔苏亦承遇到不确定的地方,会侧过头询问陆文生的看法;或者陆文生看到文件中有趣的内容,会轻声念给苏亦承听。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紧密地依偎在一起,仿佛本就一体。
毛豆和其他年轻人时常会跑来,汇报合作社的运营情况,或者只是单纯地来看看他们。
孩子们对苏亦承的轮椅和腿上的石膏充满了好奇,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远远地看着,被大人拉走时,还一步三回头。
“等亦承哥腿好了,带我们去后山放风筝!”孩子们嚷嚷着。
苏亦承笑着应承:“好,等春天,带你们去。”
这承诺让孩子们欢呼雀跃,也让苏亦承对自己的康复充满了更具体的期待。
吃饭依旧是陆文生一手包办。
他变着法子做一些营养均衡、易于消化又适合康复期病人的饭菜。
炖得烂熟的鸡汤,清蒸的鱼肉,软糯的粥品,时令的蔬菜……每一餐都简单,却充满了心思。
“多吃点这个,对骨头好。”陆文生将剔除了鱼刺的鱼肉夹到苏亦承碗里。
“你也吃。”苏亦承看着他明显清减的下颌,心疼地给他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别光顾着我。”
简单的对话,寻常的饭菜,却吃出了世间最踏实的滋味。
夜晚,是独属于他们的静谧时光。
洗漱完毕,陆文生会将苏亦承小心地抱到床上,然后自己才躺下。
苏亦承因为腿不能随意移动,睡觉姿势受限,有时会觉得浑身僵硬。
陆文生便成了他的人肉靠垫和按摩师,让他能靠在自己身上,睡得舒服些。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文生。”
“嗯?”
“没什么,就叫叫你。”
“……睡吧。”
没有波澜壮阔的剧情,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有的只是在这慢下来的时光里,每一个浸透着关怀与爱意的细节。
是训练时专注的眼神,是阳光下并肩的身影,是餐桌上互相夹菜的筷子,是深夜里一个无声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