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原的麦田在晨光里泛着金浪,风一吹,麦芒轻晃,像铺了满地碎星。守穗带着木禾和雾芽刚落地,就被一群裹着麦秆围裙的农人围住,为首的老者手里捧着个冒热气的麦饼,皱纹里堆着笑:“可把你们盼来了!尝尝咱新收的‘同心麦’,这麦种还是当年你们留下的呢!”
麦饼咬下去脆生生的,带着阳光的味道。雾芽边嚼边指着田埂:“爷爷,你们的稻草人怎么是星轨形状的呀?”
老者往田埂上一指,那稻草人果然是用星轨木搭的骨架,身上缠着彩绳,绳结正是万藤台总穗上的“忆初结”样式。“这是娃们的主意,说要让每根麦子都知道,它们是从万藤台来的远亲。”老者笑得眼睛眯成缝,“去年虫灾,还是你们寄来的‘护苗藤’救了急,现在啊,咱落星原的麦子,根须都缠着你们的藤丝呢!”
守穗蹲下身,拨开麦丛,果然看见土缝里钻出细弱的藤须,正缠着麦根生长,藤须上还挂着个迷你版的同心结。“这是声纹藤的变种,”木禾摸了摸藤须,“它能顺着麦根传递能量,以后就算遇着灾害,万藤台也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正说着,田埂那头传来孩子们的欢呼。一群半大的孩子举着麦穗跑来,每人手里都攥着个新编的穗子——用麦秆和星轨木碎片编的,穗尾缀着颗麦粒大小的发光石。“守穗姐姐,这是‘麦语穗’,能把麦子的话传给总穗呢!”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穗子,往守穗手里塞,“你听,它在说‘谢谢’呢!”
守穗把穗子贴近耳边,果然听见细微的嗡鸣,像麦子在轻轻哼歌。这声音顺着穗子的纤维传过来,和万藤台总穗的律动隐隐相合。她忽然明白,那些从总穗延伸出去的缘丝,早已在这里扎了根,长成了新的模样。
午后,老者带着他们去看“储星仓”。仓库是半地下的,石壁上嵌着发光的星晶,照亮了一摞摞麦垛。“这仓顶的梁,是用碎星带的陨铁做的,你们说过,那铁里有‘韧心’,能扛住风暴。”老者拍着仓梁,“去年星尘暴来的时候,隔壁山头的草棚都掀了,就咱这仓,连颗麦粒都没漏!”
木禾摸着陨铁梁,梁上刻着行小字:“碎星虽裂,其志不灭”。这是当年处理碎星带残骸时,石匠特意刻的。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落星原时,这里还是片乱石滩,如今麦香漫过田埂,连风都带着甜意。
傍晚收麦时,农人拉起了星轨琴——那琴身是用环星带的共鸣木做的,弦是万藤台的缘丝。琴声一响,麦田里的麦穗跟着齐晃,像在合唱。守穗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所谓“共生”,从不是把自己的样子强加给别人,而是像这麦种和土地,像这藤丝和麦根,彼此借一点力,各自长出最好的模样。
离开时,老者往他们包里塞了袋新磨的麦粉,粉袋上绣着个小小的“缘”字。“明年开春,我们想种‘双生麦’,一种能酿蜜,一种能织布,到时候还请你们来剪第一刀麦尖。”
星舰升空时,守穗回头望,见落星原的麦田里,新插的木牌在夕阳里闪着光,牌上写着:“一株麦,连万星”。雾芽趴在舷窗上,数着田埂上的稻草人:“姐姐你看,每个稻草人手里都系着麦语穗呢,它们在跟我们说再见!”
木禾调试着星图,指尖划过“浮星泽”的坐标:“下一站,去看看他们的‘映星池’吧,据说用星尘融的水,能照见穗子里的记忆。”
守穗握着那袋麦粉,袋上的“缘”字被体温焐得暖暖的。她知道,这些从万藤台出发的种子,落在不同的土地上,会结出不同的穗子,但那根藏在深处的缘丝,永远都牵着彼此。就像这麦香,无论飘多远,闻着就知道,是自家人的味道。
星舰穿进云层时,袋里的麦粉轻轻晃了晃,像在应和万藤台总穗的律动。守穗笑了,看来这趟旅程,又会结出新的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