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掠过焦土上空声音沉闷得像敲在心上,韩立停下时,指尖还在因连日赶路而发抖。他和钟卫娘日夜兼程,连灵力都顾不上稳固,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 金谷原的风里裹着浓得化不开的血味,混着焦糊的皮肉香,远处的左翼阵地早已没了往日的坚固,玄铁铸就的防御栏断成数截,有的还插在半埋的尸体里,露出的尖端沾着暗红的血痂。
天剑门的庚金剑阵最是触目惊心。那些曾泛着冷光的剑柱,此刻半数歪斜在地上,剑身上的符文被黑血染成漆黑,有几根剑柱顶端还挂着残破的法袍碎片,是天剑门弟子特有的青白色。更远处的沟壑里,灵兽山的灵禽尸体堆得像小山,有的灵禽翅膀还保持着扇动的姿势,眼珠却已浑浊,爪尖上还攥着半块魔道修士的黑袍布料。
“师傅!雷师伯!” 韩立几乎是从马背上跌下来的,他踉跄着冲进残存的临时营帐,帐帘一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帐内没有预想中的师长身影,只有四名黄枫谷弟子靠在石壁上,个个带伤 —— 断了左臂的弟子怀里抱着一块崩裂的墨色护心镜,镜面上刻着李化元的道号,边缘还沾着干涸的黑血;另一名弟子的右腿被齐膝斩断,伤口用破布草草裹着,血还在一点点渗出来,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韩师兄……” 抱护心镜的弟子看到他,声音突然发颤,眼泪顺着布满灰尘的脸颊往下淌,“我们…… 我们败了!灵兽山…… 灵兽山的掌门是魔道的卧底!” 他说着,猛地将护心镜举到韩立面前,镜面上的裂痕清晰可见,“这是李长老的护心镜,他为了断后,把这个扔给我们,说让我们带着残部逃……”
钟卫娘的身子猛地晃了晃,她伸手抓住那名弟子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师傅呢?我师傅他…… 他到底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之前在皇城时还能强撑的冷静,此刻在李化元的消息面前彻底崩塌。
“李长老引着鬼灵门的人往西侧峡谷去了!” 断腿的弟子急忙开口,声音因疼痛而嘶哑,“魔道总攻时,灵兽山掌门突然撤了右翼的‘聚灵阵’,还把我们的粮草营位置透给了王婵!魔焰门的血河术顺着缺口灌进来,白骨门的尸傀跟潮水似的涌,我们腹背受敌…… 雷师伯为了护着红拂师伯,被鬼灵门的噬魂幡吸了半魂,现在不知去向;红拂师伯带着董师妹突围,刚冲出去就被合欢宗的‘缠情丝’缠住,两个人都被擒了……”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魔道修士的嘶吼,一名弟子脸色惨白地冲进来:“韩师兄!王婵的人来了!他骑着骨龙,还举着雷师伯的剑,说要找你和厉师兄报仇,还说…… 还说找到厉师兄要扒他的皮!”
韩立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李化元的护心镜上。他想起厉飞雨在枯井前推他走时的眼神,想起自己说 “定会回来救你” 时的坚定,可现在七派大军覆灭,师傅生死未卜,雷师伯失魂、红拂师伯被擒,他连靠近皇城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救厉飞雨了。一股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眼前阵阵发黑。
韩立的目光落在帐外,魔道修士的嘶吼声越来越近,空气中的魔气浓得几乎化不开。他看到远处骨龙的影子掠过焦土,王婵手中的噬魂幡泛着黑红光芒,幡面上似乎真的缠着雷万鹤的残魂。他深吸一口气,将李化元的护心镜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又摸出厉飞雨之前落在他这的半块玄铁索 —— 那是厉飞雨在皇城时不小心弄断的,当时还笑着说 “回头让齐云霄重铸”。
“走!” 韩立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将剩余的符箓、丹方一股脑塞进钟卫娘的储物袋,又把自己的青纹剑递过去,“你拿着剑,“
钟卫娘还想再说什么,韩立已经推着她往帐后走 —— 那里有个隐蔽的地道,是之前七派挖的应急通道,能直通金谷原深处的传送阵遗址。“别犹豫!” 韩立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囊,里面是他最后的 “爆符”,“你先去寻门内队伍,我在这里挡他们片刻,马上就来。”
地道口的石板被轻轻推开,钟卫娘回头看了一眼韩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韩师兄,你一定要来!我们还要回来救师傅,救厉师兄!” 韩立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爆符,转身朝着帐门走去。
帐外的魔气已经涌到门口,王婵的笑声隔着帐帘传进来:“韩立!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厉飞雨早晚是我的阶下囚,你也一样!” 韩立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帐帘,将爆符朝着骨龙的方向扔去 —— 金色的雷光炸开,暂时挡住了魔道修士的脚步,也为他争取了冲向地道的时间。
地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前方传来钟卫娘的灵力微光。韩立顺着地道狂奔,耳边还能听到身后爆符的余响,以及王婵愤怒的嘶吼。他攥紧怀里的护心镜和玄铁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