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萧墨琰看着下方一唱一和的“弟弟”和重臣,脸上那抹平和的笑容渐渐淡去,眼神变得深邃难测。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众人的心上。
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皇弟重伤初愈,便思及婚姻大事,看来确实是恢复得不错。陆相爱女能得皇弟如此看重,亦是她的造化。”他先是肯定了一句,随即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然而,”皇帝的目光变得锐利,“皇弟乃我大梁摄政王,位同副君,你的婚事,关乎国体,非同小可。陆小姐虽好,但其家世门第,是否足以匹配亲王正妃之位?再者,如今北境未宁,朝局动荡,皇弟此时大婚,是否……时机妥当?”
这一连串的反问,如同冰冷的雨水,浇熄了方才有些热烈的气氛。
皇帝没有直接反对,但他提出的“门第”和“时机”问题,却如同两座大山,横亘在这桩婚事面前。这是在质疑陆雪瑶的资格,也是在委婉地表达不赞同!
群臣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皇帝在表达他的不满和制约。他不能直接驳斥刚刚立下大功(北境调查)且威望正隆的摄政王,但他可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将这桩可能进一步加强摄政王势力的联姻,无限期地拖延下去!
陆文渊脸色微变,心中暗骂皇帝老奸巨猾。
陆雪瑶(萧墨珩身)却似乎早有预料,她(他)脸上没有任何被质疑的恼怒,反而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静:
“皇兄所言极是。臣弟的婚事,确需慎重。”她(他)话锋一转,抬眸直视皇帝,眼神清澈而坚定,“然,正因臣弟身为摄政王,肩负江山之重,才更需一位贤内助,稳定后院,以安臣弟之心,使臣弟能无后顾之忧,全心为皇兄,为朝廷效力。”
她(他)将婚事提升到了“稳定朝局”、“使摄政王安心为国效力”的高度!
“至于门第,”她(他)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陆相乃朝廷肱骨,国之柱石。其嫡女,身份尊贵,品性端方,如何配不上亲王正妃之位?若论才识,宫宴之上,陆小姐所绘山河舆图,眼界格局,满朝文武有目共睹!如此才貌双全、心系家国之女子,正是臣弟心中最佳的王妃人选!”
她(他)顿了顿,最后掷地有声地说道:
“北境之事,臣弟自有计较,绝不会因私废公。但恳请皇兄体谅,允臣弟先定下名分,以安内外之心。待北境平定,再行大婚之礼不迟。”
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节有度,既回应了皇帝的质疑,又表明了非卿不娶的决心,更是以退为进,只求先“定下名分”(赐婚),将生米煮成熟饭!
金殿之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摄政王这番滴水不漏、又强势无比的回应震住了。
皇帝萧墨琰深深地看着台下那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弟弟”,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忌惮,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无奈。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铁了心了。若再强行阻拦,恐怕会彻底激化矛盾,于朝局不利。
沉默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皇帝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既然皇弟心意已决,陆相亦无异议。那朕……便准你所奏。”
他目光转向身旁的内侍总管:“拟旨。赐婚摄政王萧墨珩与丞相陆文渊嫡女陆雪瑶,择吉日完婚。成王纳陆相庶女陆芊芊为妾之事,一并准奏。”
“陛下圣明!”
群臣齐声高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一场朝堂风波,终于以摄政王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结束。
皇帝的妥协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