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见惯了尸山血海的西陵云逸,也忍不住喉头一阵发紧。
那是一座塔。
一座高达数百米,通体由扭曲的血肉、惨白的骸骨以及某种蠕动的黑色物质构筑而成的巨塔。无数粗大的、血管般的肉管从塔身延伸出来,深深扎入下方的沼泽大地,伴随着塔身的微微起伏,仿佛在汲取着整片土地的生命与怨恨。塔的表面,一张张人类、魔兽甚至精灵的面孔,被硬生生糅杂在血肉之中,他们无声地张着嘴,凝固着临死前最极致的痛苦与绝望。
塔的顶端,一颗巨大的、猩红色的眼球,正缓缓转动,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邪恶气息。
“我操……”西陵云逸半晌才憋出两个字,“这玩意儿……比皇城里那个胖厨子的脸还难看。”
石磊默默地将巨盾挡在身前,厚重的土黄色光晕隔绝了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恶念,但他紧绷的肌肉,也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一层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结界,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将整座高塔笼罩在内,散发着拒绝一切生灵靠近的强大波动。
林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取出了那面古朴的【昆仑镜】。道力注入,镜面冰晶般的边缘亮起柔和的清光。镜中并未映照出高塔的实体,而是浮现出一张由无数能量丝线构成的复杂网络。这些丝线从沼泽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全部涌向网络的最顶端——一个散发着最浓郁邪气的能量核心。
“结界的核心在塔顶。”林尘收起昆仑镜,声音平静。
“那还等什么!”西陵云逸将雀尾焰斧往肩上一扛,战意高昂,“直接砸了它!”
“不行,”柳如烟冰冷的意念在众人脑中响起,“结界与高塔能量互通,强攻只会让我们的攻击被分散吸收。必须潜入内部,从源头破坏。”
“潜入?”西陵云逸看了一眼周围,除了血肉傀儡,就是那些被污染的沼泽生物,根本没有潜入的空隙。
林尘看向他:“所以,需要有人制造足够大的动静。”
西陵云逸瞬间明白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正面搞事,我最在行!我跟石磊把这里的守卫全吸引过来,给你们创造机会!”
石磊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发出“嗯”的一声,眼神里满是信任与决绝。
“好。”林尘不再多言,对柳如烟递了个眼色,“我们走。”
下一秒,西陵云逸怒吼一声,全身斗气轰然爆发,整个人化作一道赤红色的龙卷风暴,悍然冲向高塔结界。“狂热风车!”
石磊紧随其后,巨盾猛砸地面,坤土剑光芒大放,一堵堵厚实的土墙拔地而起,将四面八方涌来的血肉傀儡与沼泽怪物尽数拦截。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与狂暴的能量波动,瞬间将高塔周围变成了混乱的战场。几乎所有怪物的注意力,都被那道疯狂旋转、绞碎一切的赤红风暴所吸引。
就在这混乱的掩护下,林尘与柳如烟的身影,如同两道鬼魅,悄无声息地贴近了结界边缘。柳如烟指尖轻点,结界上一个能量流转最薄弱的点微微闪烁,林尘并指为剑,一缕精纯的混沌剑意无声刺入。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那坚固的结界竟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悄然融化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
两人闪身而入。
高塔内部,比外面看上去更加恶心。脚下是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筋膜,墙壁是不断蠕动的血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腐臭。
这里的防御更加诡异。一些看似普通的血肉凸起,在感应到活物气息后,会瞬间弹射出锋利的骨刺;地面某些区域的筋膜下,隐藏着能喷射强酸液体的腺体。
但这一切,都无法逃过柳如烟的眼睛。
她如同一缕触摸不到的青烟,在前方引路。时而一个轻巧的侧身,避开墙壁上突然睁开的眼睛;时而足尖在某块筋膜上一点,借力跃过一片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粘液区。她从不多言,只是在关键时刻,用一个眼神或一个手势,提醒林尘陷阱所在。
两人一前一后,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攀升。
不知过了多久,当前方压抑的甬道豁然开朗时,他们已经抵达了高塔的顶端。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地面铭刻着繁复而邪恶的符文法阵,法阵的沟壑中,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液。祭坛中央,那颗在外界看到的巨大眼球,正悬浮在半空中。
它不再是单纯的猩红,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只有瞳孔中央,才有一点猩红的光在缓缓转动。它仿佛拥有生命,每一次转动,都让林尘的神魂感到一阵刺痛。
林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股气息……这股混乱、贪婪、吞噬万物的气息,与当初昆仑之巅那道漆黑裂隙后的意志,如出一辙!
这颗眼球,是“噬界之眸”的一部分!是祂降临盘古大陆的一个坐标,一个能量接收器!
这座血肉高塔,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祭品,它汲取着整片腐烂沼泽的生命与死亡,将其转化为最纯粹的邪能,源源不断地输送给这颗眼球,为邪神的本体降临积蓄力量。
必须毁了它!
林尘眼中混沌光芒一闪,五行剑匣已经开始嗡鸣,毁灭性的力量正在指尖凝聚。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瞬间!
嗡——!
整个祭坛猛地亮起,地面上流淌的血液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符文冲天而起。光芒散去,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巨大眼球之前,背对着林尘二人。
那是一个身穿极为华丽的黑色长袍,头戴纯金面具的男人。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却散发出一股渊渟岳峙般的恐怖压迫感。
男人缓缓转过身,那张光滑的黄金面具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无数诡异的符文在缓缓流转。
“能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真是让我意外,神孽的容器。”
他的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座孕育之巢的守护者。”男人微微躬身,行了一个优雅却充满嘲弄的贵族礼节,“你可以称我为——高塔祭司。你们的旅途,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