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标!方位!双重锁定!
程序的大脑如同最精密的计算机,瞬间将这组数字和玄圭的方位断语刻进了灵魂深处!成了他们绝境中唯一的、指向复仇与真相的灯塔!
就在坐标信息被捕获、玄圭喊出方位断语的下一毫秒!
“滋啦——!!!”
一声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电子爆鸣!猛地从程序手中的pdA内部炸响!
一股浓烈的、带着焦糊恶臭的黑烟…瞬间…从pdA的散热孔、接口缝隙…狂涌而出!
“小心!” 程序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滚烫冒烟的pdA狠狠甩了出去!
砰!
pdA砸在几米外的碎石堆上,外壳瞬间崩裂!内部芯片冒出刺眼的电火花,几缕幽绿色的、如同细小毒蛇般的能量电弧…嘶嘶作响…在碎裂的电路板上疯狂扭动了片刻…才不甘心地…彻底熄灭。
自毁!蛇族留在终端里的后手被触发!防止信息泄露!
程序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那堆冒着青烟的电子残骸,心有余悸。就差一点!那诡异的能量电弧要是顺着他的手侵入…
“咳…咳咳…” 玄圭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后怕,老守陵人的气息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坐…坐标…记…记住了?”
“记住了!” 程序重重点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决心,“35.8617° N, 104.1953° E!西北方!山水交汇死门位!”
“好…好…” 玄圭枯槁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浑浊的老眼望向三角空间的豁口之外,那片被之前骑手天师金光八卦阵暂时压制、此刻又重新被无数幽绿“蛇瞳”和粘稠邪气缓缓填补的废墟,“前…前面…还…还有…‘东西’…挡…挡路…”
程序的视线也随之投向豁口外。
黑暗并未退去。那些重新亮起的幽绿“蛇瞳”,如同被惊扰的狼群,闪烁着更加怨毒和贪婪的光芒,死死锁定着三角空间。它们似乎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波更猛烈的冲击。空气中弥漫的阴冷压力,比之前更加凝实。
必须离开这里!带着爹,带着嫂子…的遗体,还有这个用命换来的坐标!玄圭油尽灯枯,爹生死未卜,嫂子…程序的心猛地一揪,不敢再想下去。
他强撑着站起身,目光扫过豁口外那片危机四伏的废墟,最终…落在了那辆…之前被“赛博天师”骑手遗弃在豁口边缘的…明黄色…美团电驴上!
电驴歪倒在碎石堆里,车灯碎裂了一个,蓝色的保温箱倒扣在一旁,沾满了灰尘和污迹。
一个近乎荒诞、却又在绝境中成为唯一可行方案的念头,猛地跳进程序的脑海!
“玄老…” 程序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我们…骑它…冲出去!”
他指了指那辆美团电驴。
玄圭浑浊的老眼顺着程序的手指望去,看到那辆明黄色的电驴时,枯槁的脸皮再次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骑…电驴?在这片被相柳邪气彻底污染、鬼影幢幢、危机四伏的废墟里…骑电驴突围?!
这画面…想想都让老守陵人觉得自己的棺材板在疯狂震动!
然而…
看看自己油尽灯枯的身体。
看看角落里气息微弱、生死不知的李添一。
看看地上刘美婷冰冷的遗体。
再看看豁口外那无数虎视眈眈的幽绿“蛇瞳”…
除了这辆被“开过光”、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神棍”气息的电驴…他们还有什么选择?靠两条腿?拖着两个半死不活的人和一具尸体?
那和直接走进蛇口没什么区别!
“好…好…骑…骑它!” 玄圭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死…死马…当…当活马…医!总…总比…喂…喂了…那些…邪…邪祟…强!”
达成一致!程序不再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废墟中冰冷的绝望和弥漫的邪气都吸入肺腑,转化为最后的力量。他先冲到李添一身边,小心翼翼地将父亲那具沉重而残破的身体扶起。李添一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冰冷僵硬,肩窝那个焦黑的血洞触目惊心。程序咬紧牙关,用尽力气,几乎是半背半拖地将父亲沉重的身体挪向豁口外的电驴。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是松动的碎石和扭曲的钢筋,背上是不知生死的至亲。汗水混合着血水从程序的额头滑落,滴进他的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
好不容易将李添一沉重的身体拖到电驴旁,程序已经累得眼前发黑,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抽动。他小心翼翼地将父亲的身体靠放在电驴旁边相对平整的地面上。
“爹…撑住…我们走…” 程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污,低声在李添一耳边说了一句,尽管知道对方很可能根本听不见。
他转身,又冲回三角空间深处。这一次,他的脚步更加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走向静静躺在地上的刘美婷。
看着嫂子那张被自己破烂外套盖住的脸,程序的眼眶瞬间又红了。他蹲下身,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掀开外套的一角。
刘美婷的脸苍白如纸,毫无生气,曾经温润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唯有颈间那片逆鳞胎记的位置,残留着一点诡异的灰败。
“嫂子…我们…回家了…” 程序的声音哽咽,带着巨大的悲恸和承诺。他伸出颤抖的手,极其轻柔地,将刘美婷冰冷僵硬的身体…横抱了起来。
很轻。比他想象中要轻得多。仿佛所有的重量,连同她的生命和灵魂,都已经在之前那毁天灭地的爆发中消耗殆尽,只留下这一具空空的躯壳。
抱着这冰冷而轻盈的躯体,程序的眼泪终于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砸在刘美婷冰冷的额发上。
他抱着嫂子,一步一步,走得异常缓慢而平稳,仿佛生怕惊扰了她的沉睡。穿过豁口,来到电驴旁。
玄圭已经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靠坐在了电驴另一侧的地上,枯槁的身体微微佝偻着,浑浊的眼睛看着程序抱着刘美婷走来,又看看旁边靠着的李添一,最后目光落在那辆歪倒的明黄色电驴上,眼神复杂难明。
“放…放后面…保…保温箱…里…” 玄圭喘着粗气,用尽力气指了指那个倒扣在一旁、沾满灰尘的蓝色保温箱,“那…那箱子…有…有符…残留…兴…兴许…能…能…隔绝…点…邪气…护…护住…她…尸…尸身…”
保温箱?!
程序的心猛地一颤!看着那个印着巨大袋鼠LoGo、此刻却沾满污迹的蓝色箱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荒诞感再次狠狠击中了他!
嫂子…龙母…竟然要…躺在外卖保温箱里…“上路”?
这简直是对她一生守护最大的讽刺和亵渎!
然而…玄圭说得对。这保温箱之前被那个“赛博天师”用来装过符咒(虽然可能是点外卖送的赠品),或许…真的残留着一点辟邪的力量?在这邪气滔天的地方,能护住嫂子遗体不被邪祟玷污…似乎…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选择…
“嫂子…委屈你了…” 程序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尽的酸楚。他不再犹豫,轻轻地将刘美婷冰冷的身体放下。然后,他走过去,扶起那个沉重的蓝色保温箱。
保温箱入手冰凉,带着金属的质感。他打开箱盖,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层薄薄的、带着奇怪符文暗纹(或许是保温层设计?)的银色内衬。
程序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和屈辱感,小心翼翼地将刘美婷的遗体…轻轻地…横放了进去。
冰冷的身体接触到冰冷的银色内衬。嫂子安详(或者说死寂)的面容,被印着袋鼠LoGo的蓝色箱体边缘框住…
这画面…诡异得让人心碎。
程序猛地合上箱盖!仿佛要将这令人窒息的画面隔绝!他用力扣上锁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如同落下的铡刀。
他不再看那保温箱,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让他崩溃。他转身,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那辆沉重的明黄色电驴从碎石堆里扶正。
车身很重,尤其是后面还固定着那个巨大的保温箱。程序本就透支的身体,几乎被压垮。他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一点一点地将车身扳直。
“玄老…上车!” 程序喘着粗气,将歪倒的电驴扶稳,对着靠在旁边的玄圭喊道。
玄圭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老…老夫…坐…坐后面…扶…扶着…箱…箱子…你…你爹…放…放前面…踏…踏板…上…”
程序看了看狭窄的踏板位置,又看看父亲高大的身躯,一咬牙:“行!”
他再次将李添一沉重的身体拖起来,半抱半拖地挪到电驴前面。他让父亲背靠着自己,坐在电驴狭小的踏板上,用自己的身体和双臂紧紧箍住父亲,防止他滑落。
李添一的头无力地靠在程序的肩膀上,冰冷的呼吸(如果还有的话)拂过程序的脖颈。
“爹…抱紧了…” 程序低声说着,双臂如同铁箍般死死环住父亲冰冷的胸膛。
玄圭也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电驴的后座。他枯槁的身体紧紧靠在那个巨大的蓝色保温箱上,双手死死抓住保温箱两侧的把手,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靠。
“走…走吧…” 玄圭的声音微弱,带着风烛残年的虚弱和一丝听天由命的决然。
程序低头,看向电驴的控制面板。
钥匙…还插在锁孔里!
那个“赛博天师”走得匆忙,或者…根本不在意这辆“符马”?
他深吸一口气,拧动了钥匙!
嗡——!
电驴的电机发出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嗡鸣!车头的仪表盘亮起了微弱的灯光!电量…居然还有三格!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还是那位骑手天师冥冥中的安排?
程序无暇多想。他右手紧紧握住车把,左手依旧死死环抱着身前毫无知觉的父亲。脚下,是冰冷坚硬的踏板。
“坐稳了!” 程序低吼一声,如同即将发起冲锋的骑士!
他猛地…拧动了右手的…油门!
嗡————!!!
电驴的电机爆发出强劲的咆哮!
明黄色的车身猛地向前一蹿!
程序死死稳住车把,双脚用力蹬地,凭借着电驴的冲力和自身的蛮力,硬生生将沉重的车身从碎石堆的羁绊中挣脱出来!
电驴载着三个人(一个濒死,一个半死)和一个装着龙母遗体的保温箱,如同离弦之箭…不,更像是一辆严重超载、随时可能散架的破车…歪歪扭扭地…冲出了三角空间的豁口!
冲进了…外面那片…被无数幽绿“蛇瞳”和粘稠邪气彻底笼罩的…死亡废墟!
车头那仅存的一只LEd车灯,射出昏黄的光柱,勉强撕开前方几米的黑暗,照亮了满地狰狞的钢筋、扭曲的混凝土块和…影影绰绰、如同鬼魅般从废墟阴影中浮现的…更多幽绿光点!
“嗬…嗬嗬…”
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沉嘶吼,从四面八方响起!
“来了!” 程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车把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一场亡命的电驴突围…正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