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炉铁水的成功,如同在黑石城这片绝望的泥沼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姬轩的预期。
希望,是比任何武器都更具威力的东西。它更受到长期陷入绝望的人们追捧。
原本死气沉沉的城池,如今却焕发出勃勃生机,就像一个沉睡已久的巨人终于苏醒过来一样。
主动前来帮忙筑城、参与训练的流民和百姓如潮水般涌来,人数与日俱增。就连那些平日里行动不便的老弱妇孺们,此刻也纷纷加入其中,他们或搬运小石块,或编织草绳,每个人都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帮助这座城市重获新生。
而张寡妇带来的那几十号人,则完全融入到这个大家庭之中。为了能够早日品尝到那口传说中的未来的肉,这些人干活儿格外卖力,恨不得把全身力气都使出来。
看到这一幕,姬轩心中暗自高兴:现在正是趁势而上的时候!于是,他当机立断,对刚刚初步整合起来的人力资源进行了更为精细的分工安排。
首先是老铁,作为众人眼中最为强壮勇猛之人,自然肩负起了领导重任。他不仅要率领最强悍的一批人马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还要承担起最为繁重艰巨的体力劳动任务,比如挖掘壕沟、搬运巨大岩石等等。有老铁坐镇指挥,相信一切都会顺利完成。
接下来便是瘸叔,别看他腿脚不太方便,但脑子好使啊!所以,姬轩放心地将统筹城内治安、物资分配以及思想教育等重要事务交给他打理。
没想到,瘸叔那套充满生活智慧且略带几分狡黠味道的毒鸡汤,在此刻竟然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让大家干劲十足不说,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愈发紧密融洽起来。
最后还有耗子及其手下那帮机灵鬼儿,他们所掌管的情报网已经开始逐步向外拓展延伸。尽管目前规模尚小且略显粗糙简陋,但总好过之前两眼一抹黑什么消息都不知道要强得多吧?随着时间推移,相信这个情报网一定会日益完善强大起来……
而姬轩自己,则完全沉浸在“异界总工程师”和“破烂王”的双重角色中。
他指挥人手,利用烧制出的劣质“水泥”(石灰混合黏土)和晒干的土坯砖,重点加固了几段最为残破的城墙。过程依旧充满笑料和无奈,比如土砖垒高了会塌,水泥干了会裂,但在不断的失败和调整中,那灰色的墙体终究是一寸寸地变得厚实、齐整起来。
同时,他将宝贵的铁资源进行了精打细算的分配。大部分继续用于制造工具,提高整体效率。而另一部分,则被他用来打造一种让王老五等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铁蒺藜。
“将军,咱有这铁,多打几把刀不好吗?”王老五看着那些散发着阴冷寒光的、布满尖刺的小铁疙瘩,实在忍不住问道。这玩意儿,看起来就不能砍人。
姬轩正在检查一批新烧制出来的陶罐胚子,头也不抬地问:“黑风寨的马匪,凭什么嚣张?”
“马快啊!”王老五脱口而出,“来去如风,咱们两条腿的撵不上!”
“那就让他们快不起来。”姬轩拿起一个铁蒺藜,随手扔在地上,无论怎么扔,总有一个尖刺朝上。“把这些,撒在城外他们惯常冲锋的路径上,尤其是靠近城墙的区域,隐蔽点。”
王老五看着地上那闪着寒光的铁疙瘩,想象着战马铁蹄踩上去的场景,猛地打了个寒颤,随即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和一丝敬畏:“高!将军实在是高!这…这太阴了…不,是太妙了!”
「老祖宗几千年的智慧结晶,能不高么?」 姬轩内心毫无波澜。「买不起防空导弹,还不准我埋点反步兵地雷了?」
除了铁蒺藜,他更大的精力放在了那批陶罐上。他让窑工尽量将陶罐烧得厚实些,然后亲自调配着那提纯程度依旧感人的黑火药,混合着碎铁片、石子,小心翼翼地填入罐中。
“轩哥,这玩意儿…真能响吗?”耗子看着这些其貌不扬的陶罐,心里直打鼓。上次炸茅坑的“丰功伟绩”他还记忆犹新。
“理论上能。”姬轩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但他那紧握着剑柄的手却微微颤抖着,显示出内心深处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实践上……那就只能看运气了。不过,你们都给我牢牢记住!当火折子被点燃之后,马上默数三个数字,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将它扔出去,并迅速趴在地上!要是谁敢在这个关键时刻去凑热闹或者四处张望,就别怪老子动用军法严惩不贷!”姬轩厉声道。
听到这番警告,耗子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
然而,正当众人沉浸于这紧张而又井然有序的备战气氛之中时,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突然传来。
正是由耗子带回来的确切情报:“轩哥,北面的兄弟们刚刚发来报告,经过反复核实,可以确定至少有二三十名来自北方的狄族游骑兵正在距离咱们这里大约五十里远的地方徘徊游荡呢!而且这次他们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靠近我们这边哦。从目前观察到的行进方向来看,这些家伙极有可能就是冲着咱们黑石城而来啊!”
说到最后,耗子的脸色变得愈发沉重起来;与此同时,他还向姬轩透露了另一条重要线索:“此外,根据我们安插在黑风寨内部的眼线传回来的最新情况分析,发现对方近期一直在大规模调遣人员,动作异常频繁。尤其是那个可恶至极的独眼龙更是放出狠话,扬言一定要亲自率领手下那帮恶徒前来践踏、摧毁我们这座坚固无比的黑石城!甚至还要将……将您本人活生生地吊起在城门上方暴晒至死!”
姬轩站在刚刚修补好的城墙上,手指拂过还带着潮气的“水泥”接缝,目光投向北方昏黄的天际线。风中似乎真的带来了一丝草原的腥膻和肃杀。
「终于要来了么。」
他并不意外。黑石城突然出现的变故,就像垃圾堆里突然亮起了一盏灯,必然会吸引来各种“飞蛾”和“鬣狗”。
“告诉所有弟兄,巡逻再加一班,夜间城头火把不许熄!城墙修补日夜不停!”他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耗子,重点查黑风寨和北狄有没有勾连的迹象。王老五,带人,今晚就去把铁蒺藜给我布上!”
“是!”两人领命,匆匆而去。
风卷起尘土,吹动着姬轩的衣角。他摩挲着手腕上的“老黑”,冰冷的触感让他心神宁静。
「想碰我的垃圾场?」
「那就先问问我的‘垃圾分类’和‘资源回收’计划同不同意吧。」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那是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对战斗的渴望和对胜利的笃定。
青萍之末,风已起。黑石城的第一次考验,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