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沪市的夜景璀璨如星河,花咏站在x-hotEL顶楼窗前,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摇曳。这里是他真正的领地,不再是hS那个需要伪装隐忍的秘书办公室。
“老板。”常屿推门而入,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办公桌上,“这是‘天机生物’项目的最新进展报告。”
花咏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那片繁华之上,声音却带着冷意,“江恒今天去医院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常屿立刻明白了老板此刻心情不佳的原因。
“之前的警告看来不够深刻。”花咏终于转过身,那双在hS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完全变了,“我让他离高途远点,他转头就又凑了上去。”
常屿安静地站着,他知道此刻不需要他回应。
花咏踱步到办公桌前,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沈文琅那边有什么动静?”
“沈总今天下午去了医院,与高途单独交谈了大约十分钟。具体内容不详,但根据我的一些消息,听说沈总在调度整个hS集团的项目信息,似乎极力在挽留高途。”
花咏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当然要挽留。高途对他来说,不仅是得力的助手,更是……”他顿了顿,没有说完这句话,转而问道,“我们的人准备好了吗?”
“已经安排妥当。”常屿答道,“只要您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开始收购盛放集团的散股。”
花咏轻轻摇头,“不,暂时按兵不动。盛少游那边,我另有打算。”
他走到酒柜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现在最重要的是高途。不管沈文琅答不答应安排他去‘天机生物’,咱们都要出手,高途是有野心的人,这个信息,一定得递到他手上。明天一早……算了,高晴手术,手术后你找个时间去接触高途吧。”
“以什么名义?x集团的代表,还是‘天机生物’的特邀顾问?”
“就用你真实的身份——x集团在江沪的全权代表。”花咏的语气笃定,“我们要给他足够的尊重,也要让他明白这个机会的分量。”
他走到常屿面前,目光如炬,“记住,态度要诚恳,条件要优厚。重点突出‘天机生物’在罕见病研究领域的优势,但不要显得是在利用他妹妹的病情。高途很聪明,也很敏感。”
“我明白。”常屿点头,“那薪资待遇方面?”
“上不封顶。”花咏毫不犹豫,“只要他开口,都可以谈。重要的是让他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和这个平台的潜力。”
常屿有些意外地看着花咏。
他跟随花咏多年,很少见到老板对一个人如此重视,甚至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花咏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解释道,“想多了,一码归一码,高途值得这个价。他在hS集团这七年展现的能力,远超过一个秘书的范畴。沈文琅太看顾他了,要飞的不能一直趴着。”
说到这里,花咏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过也多亏了他的回护,才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常屿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如果高途不离开文琅总……”
“我会让他离开的,起码,不会继续做高秘书。”花咏晃动着手中的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高途这样的人,就像水。平时,柔软、适应性强,随方就圆;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在瞬间凝结成冰,坚硬、锐利;或者汇成瀑布,奔流到海不复回。千万不要因为平时的随和而轻视他的决心。当他真的决定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以我的推测,他不会拒绝的。‘天机生物’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既能施展才华,又能为他妹妹争取最好的医疗资源。更重要的是……”花咏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了几分,“他现在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一个能让他摆脱过去阴影的平台。”
“‘天机生物’实验室的最新研究报告,关于基因靶向治疗在罕见病领域的突破性进展。适当的时候,可以给高途看一部分。”
常屿郑重地点头,“我会把握好分寸。”
窗外,一架飞机划过夜空,红色的导航灯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花咏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光点,忽然问道,“常屿,你觉得我该怎么从‘花秘书’这个身份中脱身?”
常屿沉思片刻,“或许可以安排猎头,让这个身份自然地脱离hS。”
“不,”花咏摇头,“那样太刻意了。我需要一个更自然的过渡,一个不会引起沈文琅怀疑的理由。”
他走到窗前,望着脚下这座不夜城:“也许……是时候让‘花秘书’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了。”
常屿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您是说盛先生?”
“一个完美的借口,不是吗?”花咏的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为情所困的omega秘书,最终选择为爱离职——这个理由既合理,又能解释为什么我会突然消失。”
常屿不得不佩服老板的谋划,走一圈,又转回从前了,“那盛先生那边……”
“他不会在意的。”花咏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在意过花咏这个人。这样正好,各取所需。”
花咏转身过来,看到常屿的一脸古怪表情,大概也知道常屿在嘀咕自己的感情地图,又刷新成了初始版本。
“不一样的,这次,我是真要把沈文琅拉下水,至于盛先生嘛,也别想站干岸看着。”花咏一副志在必得,重整河山的样子。
“老板,你这是还没开始比赛,就先埋掉了种子选手。”
“清道夫罢了。他和盛先生不一样,他的心软得像海绵,轻易就能挤出同情与温柔,又总是不忍心让任何人失望,默默承受了所有。这样久了,承载超过了极限,海绵会变成石头。更冷、更硬,不是我想要的。”花咏难得叹了一口气,“现在他关上门,打算不再回头。既然知道他这扇门是被沈文琅理所当然的敲击震坏了门轴,那为了防止他再在关键时候心软,就只好让他别无选择。”
常屿看着自己这个现在为了做高途世界里的唯一标准答案的老板,没说话。
毕竟,几个月前,要做盛先生唯一标准答案的人,也是他。
而且盛先生那三十几个错误答案,还是常屿亲自叫人带回来放到老板面前的。
这位爷原来是风风火火地从“错误答案”里得到“正确答案”,现在手法是越发纯熟了,自己成为卷面上唯一的选择不说。还要垄断考场,把其他考生的笔都给撅了。
什么“清道夫”,说白了,就是容不下高途看到的卷面上有第二个名字。
常屿离开后,花咏手中的威士忌已经见底。
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花咏想起喝醉的高途在他怀里的样子,褪去了平日所有的棱角与防备,只是依循着本能,将额头深深抵在他的颈窝,像一只终于寻到归处的倦鸟。那温热、均匀的呼吸,带着酒意的潮气……
花咏记得,最开始,他只想去看一眼,途经一场风景,做个从容的看客。
可现在,完全失了序。
没办法,无意,原来比有意更撩人。
有意是风月场上的攻城掠地,是算计好的进退;而无意,是毫无征兆的心口一击,是灵魂最柔软处的精准塌方。
有人心甘情愿坠下山崖,只为拥抱那轮水中明月,而花咏只想乘风,将这整片天幕搅乱,让明月再无别的倒影,只能在他的波澜里沉浮。
做不了安静的看客,那便做席卷一切的风,将这片风景连同看风景的人,一同拥入怀中。
“高途,是你先越界的。”花咏低声说,像在陈述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