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窗外是城市流淌的霓虹,高途有些不自在地松了松领带,这种纯粹的、脱离工作场景的社交,对他而言有些陌生。
花咏直接点了两款酒,然后看向高途,笑容在迷离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放心,给你点的酒精度不高,口感清甜,像是……热带水果,不容易醉。”
高途点点头,心里那点因为喝酒而升起的不安稍加平复。
酒很快送了上来,他小口啜饮,微甜带着清香的液体滑入喉咙,确实如花咏所说,入口微甜,带着果香,后调才有淡淡的酒意涌上。
“怎么样?”花咏支着下巴看他,眼神专注。
“很好喝。”高途老实回答。
“好喝就多喝些,不过要慢一点。”花咏将自己杯中色泽深沉的液体轻轻晃了晃,他看着高途,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说完辞职,又离开办公室,是不是有点像松绑?”
高途轻轻“嗯”了一声,“有点不习惯。好像……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我懂。”花咏的声音很轻,带着共鸣,“习惯了一种节奏,哪怕它让人疲惫,突然要改变,也会有迷茫和阵痛。总会习惯的。”
花咏语气温和,“人生不止一条路,hS也并非唯一的舞台。说起来,高途,如果不做秘书,你最想做什么?”
高途愣了一下,从未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父母无靠,妹妹身体不好,他需要稳定的高薪,因为有hS这座靠山,他一直努力地在往前走,最想做什么?
“我没想过。”
“那你现在想想,有什么是一直喜欢,却没什么机会做的?”
高途沉吟片刻,眼神有些飘,“养植物?我妈妈喜欢花,小时候我和她学了好多。那时我们家的花房,都是我打理的,后来……”
高途喝了口酒,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纯粹的安宁,“以前高晴还没生病的时候,租的房子有个小阳台,我还种过一些花,看着它们从种子发芽,长出叶子,到开花……那个过程,安静也有盼头。不像工作,变量太多,结果难料。”
花咏的眼底掠过一丝惊讶,以精准冷静着称的高秘书,内心竟藏着这样一片宁静的土壤。
“喜欢种花?”花咏的笑容加深,带着鼓励,“这很好啊。等你有时间了,可以好好打理一个花园,然后和重要的人,一起分享那片景色。你向往的……是那样的生活吗?稳定,安宁,有人陪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在战场上。”
重要的人,稳定,安宁。
听起来,多么有温度、有生机、有等待,也有归属感的地方。
这个画面让高途沉默了很久,久到花咏以为他不会回答。
“或许吧。”高途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只是……好像离我很远。”
生活被责任和现实填满,那样的憧憬如同镜花水月。
“怎么会远呢?”花咏的声音带着一种坚定的温柔,“只要你想,就可以拥有。”
花咏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高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关心,“高途,你心里……有没有出现过那样一个人?让你觉得,如果能和他一起,哪怕只是在一个小小的阳台上种花看日落……”
高途的心跳骤然失序。
沈文琅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占据了他的脑海。然后,他的脸颊在酒精和情绪的双重作用下迅速泛红,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他想否认,想逃避,但在花咏那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目光下,在酒精的催化下,他发现自己很难撒谎。
“有。”
一个字,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后,他立刻端起酒杯,慌乱地喝了一大口,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花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毕竟,之前的一切,只是源于他的猜测和观察,而这次,亲耳听到高途承认,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我猜也是。”花咏的声音很轻,带着了然的叹息,“像你这样好的人,心里怎么会没有珍视的人呢?”
“那……后来呢?有没有尝试过让他知道?”
高途猛地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和苦涩,面前的花咏,这可是沈文琅喜欢的人。
“我……我们……不合适。”
花咏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感情有时候就像你种的花,需要合适的土壤、阳光和水分,不合适,换一个就好了,没必要难过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属于他的、那丝被伪装过的兰花清雅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着高途,带着安抚,也带着一丝隐秘的侵占。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高途,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心上人,”
高途怔怔地看着花咏,酒精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花咏的话听起来那么真诚,那么有道理。
换一个?他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问题。之前他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是为了配得上那份无望的仰望,他没有给过自己别的选项。
“我……”
不想。
可最终,他张了张嘴,这几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可眼泪,却突然掉了下来。
“你看你,一说这个眼睛都红了。”花咏语气怜惜,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高途的眼角,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这么容易落泪,以后要是真被人捧在手心里,可怎么办才好?”
这亲昵的举动和带着调侃的话语,让高途浑身一僵,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呼吸都滞住了。
“……”
花咏轻笑出声,“这个反应,可不像是在hS待了这么多年的首席秘书。该不会……连接吻都没有过吧?”
“哗”的一下,高途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让他无所适从。韩越今天的强吻带来的只有屈辱和愤怒,而他的初吻……
他的反应再次取悦了花咏。花咏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愉悦,“我们高途,原来这么……纯情。”
“花咏!”高途终于忍不住,带着羞恼喊了他的名字,声音却因为酒精和害羞而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撒娇。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花咏见好就收,可不能让容易受惊的兔子真恼了,他给高途的杯子里又添了点酒,“喝酒,喝酒。”
为了掩饰尴尬,高途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液暂时压下了脸上的燥热,但酒精带来的晕眩感也更明显了。他感觉头脑有些昏沉,视野也开始微微旋转。
高途觉得,他需要新鲜空气,需要离开花咏这过于炽热的关注和那些让他无所适从的话题。
“我……我去下洗手间。”
“小心点,需要我陪你吗?”花咏体贴地问。
“不用!”高途快速拒绝,然后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略显踉跄地走去。
看着高途的背影,花咏抿了一口酒。
猎物已经开始在他的网中挣扎了,这种感觉,很不错。
高途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一些。可镜中的自己,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他深吸几口气,感觉稍微好了一点,才转身往外走。
刚走出洗手间没几步,在昏暗的走廊转角,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一股浓烈的、带着明显恶意的Alpha信息素扑面而来,让高途胃里一阵翻涌,头晕得更厉害了。
“哟,小美人,一个人?喝多了?哥哥送你回家啊?”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那只手甚至不规矩地朝着高途的脸摸来。
高途心中警铃大作,想要后退避开,但酒精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脚下也有些虚浮。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痛呼。高途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一个身影极快地闪过,然后那个拦路的Alpha就捂着肚子蜷缩着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一切发生得太快,高途甚至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只看到花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背对着他,挡在他和那个倒在地上的Alpha之间。
花咏的背影依旧挺拔优雅,仿佛刚才那迅捷如电、狠戾果决的一击与他无关,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没事吧?”花咏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后怕,语气温柔,“怎么去这么久?我担心你,就过来看看。”
高途愣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还在哼哼的Alpha,脑子一片浆糊,“刚……刚刚好像有个人……和你很像……他……他在打架?”他醉意朦胧,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花咏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上前自然地扶住有些摇晃的高途,“高途,你这是喝多出现幻觉了?还是说……”他凑近高途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暧昧,“因为你心里有点喜欢我,所以看谁都像我?”
高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直白的话语弄得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
酒精彻底麻痹了他的思维,他只觉得花咏的气息很好闻,扶着他的手很稳,让他莫名感到安心。
“我……我没有……”他无力地辩解着,身体却因为酒醉和刚才的惊吓而有些发软,不自觉地靠向了花咏。
花咏半扶半抱着高途,无视地上那个不知死活的Alpha,从容地离开了酒吧。
夜风一吹,高途的醉意更浓了,他靠在花咏肩上,迷迷糊糊地低语,“花咏……你真好……”
花咏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揽着人的手臂,眼神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高途,你很快就会发现,我比你想的还要好。
你对温暖和安宁的渴望,我都知道了。你心里那个人的影子,我也会亲手抹去。很快,你的心,你的人,都会彻底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