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hotEL顶层套房内,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城市的喧嚣。
花咏姿态闲适地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金属打火机,与坐在对面眉头紧锁的沈文琅完全不一样。
“你确定盛少游一定会来?”沈文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松了松领带,这里的空气让他感到有些憋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精心调配过的、甜腻到让人发指的信息素——这是花咏通过x集团实验室获得的、能够模拟omega发情初期征兆的合成制剂。
美其名曰,做戏做全套。
当初真的是被鬼蒙了心,答应陪花咏演这出戏。
现在,这还成随叫随到的固定班底了,想视而不见都不成。
更过分的是,还要一边在这吸这让他难受的毒气,还要一边咬牙切齿的候场。
花咏抬眼,唇角是成竹在胸的弧度,那笑容与他平日温和的“花秘书”形象相去甚远,带着属于猎手的精准与冷静。
“陈品明放的窃听器,我都配合带了一周多,也让常屿长期地每天准时向盛先生汇报那些无关痛痒的行程。现在这行程不汇报了,整个人信号突然中断,人又联系不上,放心吧,以盛先生的性格,不可能不闻不问。”
花咏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就算盛先生没那么爱我,就冲我这几个月给他养成的习惯,高低也得让他抬头起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何况,自己暧昧的人被别人扣下了,这醋,无论如何,多少他都得吃上一口。”
沈文琅沉默地走到窗边,背影显得有些僵硬。
习惯吗?
高途要走了,他也要开始习惯没有那个身影在身边事事周全的日子。
习惯没有每天早上推门时那杯温度口感刚好的茶。
习惯没有每个会议前那份条理清晰的夹着熟悉字体标签提醒的备忘录。
习惯没有深夜加班时隔壁办公室那盏永远为他亮着的灯和等着的人。
习惯没有无论多棘手的难题不用多说就一定能得到最妥帖的解决方案。
更要习惯,再也听不到那声克制又恭敬的“沈总”或者生气起来时凶狠的“沈文琅”……
高低?
高低有多高?
高低有多低?
多少?
多少是多多?
多少是多少?
盛少游才培养几个月?
自己呢?
那换算出来,是几十个几个月。
高途早已像空气一样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他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如今抽离,才惊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扯般的疼痛。
他沈文琅,竟把另一个人的存在,活成了自己理所当然的生态。
这漫漫的认知让沈文琅心头涌上一股无名的火,却又无处发泄。
他哼了一声,没回头,“你就这么肯定盛少游会为了你闯上来?这几年打交道看,他那个人,最讲究分寸体面。”
花咏笑了,除了高途,估计就只有他最知道了吧。
“文琅,盛先生的正直和那份该死的责任感,没有谁比我更能肯定。”当初盛少游可是能在那种状态下还能将高途送去医院的,只这一点,就能说明太多问题了,“他既然知道了,就绝不会放任不管,尤其……当他以为‘危险’是因他而起的时候。”
“文琅,这次多谢了。”花咏的声音缓和了些,带着很真诚的谢意,“能不能拿下盛少游,就在此一举。等事成之后,x集团和hS的合作,我保证让你满意。高途去天机生物,我这边的人,保证全力配合。你放心,你的人,我保证帮你看好。”
就在这时,花咏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是常屿发来的信息。
“老板,高秘书到了,在一楼前台,郑与山跟他一起。”
花咏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
高途?
他不是在医院吗?
真是,原定今天来前期铺铺草,没想到还能打只兔子。
这倒真是意外之喜了。
“还按原计划,放行到顶层。开专属电梯的权限吧,让郑与山一起上来。”
又近,又快。
花咏收起手机,看向沈文琅的背影,脑中已有了计较。
他站起身,走到沈文琅身边,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讨论私密话题的亲昵,“文琅,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说起来,到时候我们的婚礼,你觉得在哪里办比较好?”
沈文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反应过来花咏这突兀的话题转换,下意识地皱眉反驳,“什么婚礼?你胡说什么?”
“哎呀,就是我和盛先生的婚礼啊。”花咏笑得眉眼弯弯,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地传到门外,“虽然还没定,但总要提前规划嘛。你觉得是草坪婚礼好,还是传统的酒店式,或者,咱们去高原,举行星空婚礼?”
沈文琅这才明白花咏在说什么,他压下心头的不耐,语气依旧硬邦邦的,“随便你。那是你的事。”
“怎么能随便呢?”花咏嗔怪道,“婚礼啊,你想想,那可是两个相爱的人在所有重要的人面前,向彼此和世界郑重宣誓的仪式。从场地布置的选色,到誓言里每一个字,再到交换戒指时的郑重——所有这些瞬间,都会在往后几十年的岁月里,被反复回味的。”
花咏敲打着沙发扶手,眼底漾开温柔的涟漪,“和喜欢多年的人的婚礼……我连请柬的烫金字体都挑好了,要用优雅的意大利体。仪式后的After party一定要有Live乐队,就选爵士吧,慵懒又深情。”
他微微倾身,声音里带着梦幻般的期待,“西装我要定制,千万不要加繁琐的蕾丝,要最简洁的缎面,在阳光下会流淌出珍珠般的光泽。捧花就选白玫瑰,我还是觉得这样能衬托清冷的气质。你说,到时候在圣坛前交换誓言时落泪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还是在First dance旋转时一直脸红比较好呢……”
花咏念经一样的琐碎让沈文琅觉得头疼。
真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失去的画地为牢自困其中。
可花咏声音却依旧保持着一种令人误会的亲昵,“对了,到时候我一定得请高途来。”
门外,刚刚走出电梯的高途和郑与山,将花咏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高途的脚步瞬间停了,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婚礼……
花咏和沈文琅的……婚礼?
郑与山也听到了,他担忧地看向高途,伸手想拉他,却被高途轻轻避开。
沈文琅因为花咏提到高途,心头那股邪火又冒了上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带着真实的烦躁,“你结婚,请他干什么?!”
花咏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得逞的光,继续用那种温柔又带着些许炫耀的语气火上浇油,“高途那么好,跟我们认识这么久,也算是大家的老朋友啊,这些前前后后他一直看在眼里,作为见证人,总要有一份请柬吧?我想让他看看……”
“见证!让谁见证不好,非要让他见证?!”
沈文琅猛地转过身,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他回头几步走到花咏面前,气呼呼地看着气定神闲的花咏,只差没指着花咏的鼻子骂,“花咏,你还有脸请高途,他那么单纯一个人,看到你算计来的婚姻,我怕他都被你拉去带坏了……”
花咏并不反驳,甚至还笑眯眯地听着。
其实,沈文琅后面的话,谁也没再听。
不管是对花咏,还是对高途。
让谁见证不好,非要让他见证。
只这一句,就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