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在墨蓝色的怒海中起伏,如同一片随时会被碾碎的枯叶。
小夭紧握着粗糙的木桨,机械地划动着,双臂早已酸痛得失去知觉,嘴唇干裂起皮,脸色苍白如纸。
她已经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海上漂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是地狱般的煎熬。
白天,铅灰色的天空低垂,毒辣的日头透过云层炙烤着她,没有一丝风,海面死寂得如同凝固的沥青,闷热得让人窒息。
夜晚,则是刺骨的严寒,狂风卷起巨浪,一次次将木筏抛上浪尖又狠狠砸下,冰冷的海水无情地浇透她单薄的衣衫,带走仅存的体温。
没有食物,没有淡水。
她只能靠偶尔抓住一两条靠近木筏的小鱼生吞活剥,或者舔舐船桨上凝结的咸涩水珠勉强维持。
体力与意志都在极限的边缘徘徊。
相柳依旧没有出现。
那日邪庙中的最后一瞥,他决绝的身影和疯狂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心底,带来阵阵绞痛。
她不敢去想他是否还活着,只能强迫自己相信,他一定还活着,在某处等着她。
支撑她坚持下去的,除了这股信念,就是手中那张鱼皮地图上标注的“灯塔”。
那是唯一的希望,是地图指引的终点。
第三天黄昏,就在小夭的意识因饥渴和疲惫开始模糊时,天际线上,终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红点。
起初,她以为是幻觉。但随着木筏的漂泊,那红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那确实是一座灯塔。
矗立在一座孤零零的、黑色礁石构成的微型岛屿上。塔身极高,由某种暗红色的石材砌成,在昏暗的天光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色泽。
塔顶没有旋转的灯室,只有一团巨大无比的、持续燃烧着的、散发出猩红光芒的火焰!
那火焰并非温暖的橘黄,而是如同某种活物的心脏般搏动着,猩红的光芒穿透海雾,将周围的海水都映照得一片血红,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混合着诱惑与死亡的气息。
这根本不是指引航路的灯塔!而是一座……散发着邪恶与不祥的血灯塔!
小夭的心沉到了谷底。地图指引的终点,就是这里?这哪里是生路,分明是另一个绝境!
她想要调转方向逃离,但木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洋流牢牢吸住,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座血灯塔所在的礁石岛屿漂去。
任凭她如何拼命划桨,都无济于事。
距离越来越近,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与焦糊的气味也越来越浓。她甚至能看到礁石岛屿岸边,堆积着大量船只的残骸和……森白的骨骸!
这里是一个陷阱!一个吞噬生命的死亡之地!
就在木筏即将撞上礁石的刹那——
“哗啦!”
木筏侧面的海水中,突然冒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
那是一个面色惨白、眼神空洞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动作僵硬地爬上了木筏,坐在了小夭对面,直勾勾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夭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匕首瞬间握在手中。
“……新来的?”那水手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如同摩擦的砂纸,“……别怕……很快就……习惯了……”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夭强压恐惧,厉声问道。
水手空洞的眼睛转了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里?是‘归墟之眼’的门口……那座塔……是‘血引’……它在召唤……所有迷失的灵魂……归位……”
归墟之眼?血引?
小夭心中骇然。难道这血灯塔,与“渊”有关?是它用来吸引和吞噬灵魂的工具?
水手不再理会她,只是痴痴地望着那座血灯塔,喃喃道:“……快了……就快轮到我了……解脱……真好……”
这时,小夭才发现,不远处的海面上,还漂浮着其他几艘破船和木筏,上面都坐着一些同样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他们都静静地望着血灯塔,等待着什么。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再次将小淹没。
她逃过了邪庙,却来到了一个更可怕的绝地。相柳,你到底在哪里?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际,她怀中那本得自辰微岛的《渊秘初章》残卷,突然毫无征兆地发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