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干涸的血池如同沸腾般翻滚,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从池底不断涌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腻腥臭。
整个庙宇剧烈震动,墙壁上那些扭曲的浮雕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蠕动、狞笑。
浓稠如墨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封死了所有退路,无数阴影触手如同毒蛇般蜿蜒探出,带着刺骨的阴寒,缠绕向小夭和昏迷的相柳。
“……新鲜的……魂……”
“……献给……吾主……”
那脑海中的低语变得尖锐而狂热,充满了贪婪与迫不及待。
小夭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她紧紧抱住相柳,匕首横在身前,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攻击对这些阴影触手毫无作用,匕首直接穿透了过去!
触手越来越近,阴冷的气息几乎要冻结她的灵魂。
就在这时——
“呃啊——!”
昏迷的相柳猛地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
他眉心那冰蓝与幽蓝交织的印记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爆发,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疯狂冲突、对冲、然后……在极致的外界邪力压迫下,竟出现了一丝诡异的融合迹象!
一股冰冷死寂、一股躁动狂乱,本是水火不容,此刻却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异种金属,在毁灭的边缘强行糅合,爆发出一种充满毁灭性的、极不稳定的全新力量!
相柳猛地睁开了眼睛!
但那双眼眸……却并非他平日里的冰蓝,也非防风邶的玩世不恭。
而是一只眼瞳化作深不见底的幽蓝,仿佛冻结的星辰内核;另一只眼瞳则燃烧着暴戾的冰焰,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
两种截然不同的眼神在他脸上交织,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其危险、近乎癫狂的气息!
“滚——!!!”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残破的妖力混合着那新生却狂暴的力量,如同失控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不再是冰晶或者妖火,而是一种灰色的、带着湮灭气息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嗤嗤嗤——!
那些阴影触手一接触到这灰色冲击波,立刻发出被腐蚀的声响,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退散!连周围涌来的黑暗也被强行逼退数尺!
血池的沸腾骤然一滞,庙宇的震动也明显减弱了几分。那脑海中的低语发出一声惊怒的尖啸!
有效!但这股力量极不稳定,相柳七窍中都渗出了蓝色的血丝,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显然无法持久!
“相柳!”小夭又惊又喜,但更多的是担忧。
相柳(或者说此刻主导的那股疯狂意识)猛地转头看向她,那双诡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清明和焦急,沙哑地低吼:“……碑……后面……通道……快……走!”
他猛地一掌拍向那块残破的石碑!
石碑轰然碎裂,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狭窄通道!一股带着咸腥海风的气息从中涌出!
通道!生路!
“……想走?!”血池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整个庙宇的邪气再次暴涨,更多的阴影触手和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比之前更加凶猛!
相柳眼中疯狂之色更盛,他竟不再防御,而是主动迎向那涌来的黑暗洪流,双臂张开,体内那狂暴的灰色力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如同自毁般与邪气疯狂对撞!
轰!轰!轰!
可怕的能量冲击在庙宇内爆发,碎石横飞,墙壁崩塌!他在用自己为小夭争取时间!
“走——!”他嘶声怒吼,声音已然扭曲。
小夭泪水夺眶而出,她知道相柳这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
她一咬牙,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拖着依旧虚弱不堪的身体,冲进了那条狭窄的通道!
在她进入通道的最后一刻,她回头望去,只见相柳的身影已被无尽的黑暗和狂暴的能量光芒吞没,只有那双疯狂而决绝的眸子,在她视线中一闪而逝……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脚下磷光苔藓提供着微弱照明。
小夭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身后传来庙宇彻底崩塌的巨响和邪物愤怒的咆哮声。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声音,才脱力地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
相柳……他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通道前方传来隐约的光亮和水声。
她挣扎着爬起,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通道尽头,是一个隐蔽的海蚀洞出口,外面是汹涌澎湃的无尽海。
而在洞口处的浅水中,竟然……系着一艘小小的、简陋的木筏。木筏上,放着一支黑色的、造型古朴的木桨。
在木桨旁边,还有一张用某种鱼皮制成的、湿漉漉的简陋地图,上面用炭笔画着简单的航线,指向大海的某个方向。地图旁边,刻着几个小字:
“向东……三日……可见……灯塔……”
是那个“摆渡人”留下的?还是……相柳之前感应到的生路?
小夭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悲伤和不安。
她拿起船桨和地图,走出洞穴。回头望去,那座诡异的岛屿笼罩在迷雾中,寂静无声,仿佛刚才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噩梦。
相柳没有出来。
她紧紧握住船桨,指甲掐进了掌心。最终,她擦干眼泪,将木筏推入海中,艰难地爬了上去。
必须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她按照地图所示,开始朝着东方,奋力划动船桨。
孤筏,在无边无际的怒海中,飘向未知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