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熔炉的坍塌只在瞬息之间。小夭下坠时反手抽出盘古斧碎片,漆黑匕首划开水流竟发出裂帛之音。
桃花枝却如活蛇般缠紧她脚踝,妖王相夷的瞳孔在幽暗中泛起琥珀色流光——像极了相柳动情时的模样。
“嫂嫂莫怕。”棺中人的声音带着冰裂般的清碎感,“我大哥的妖丹早与你的心血相连……”
话音未落,相柳的雪发已如瀑布般泻入裂缝,发梢卷住小夭腰肢的刹那,无数冰晶凝成的九头妖相轰然撞碎坠落的玄冰。
毛球炸着羽毛俯冲而下,金喙叼住桃花枝猛啄,禽语骂声震得水流发颤:“啾嗷!呸呸!(翻译:烂桃花敢缠我女主子!看雕爷不啄秃你!)”
小夭趁机翻身跃上相柳脊背,盘古斧直指妖王眉心:“三百年前我亲手插进采花贼心口的桃枝,怎会变成你的妖元?”
“因为那本就不是采花贼。”相柳忽然变出半幅鲛绡,上面斑驳着干涸的血字——“丙辰年桃月,弟代兄赴死局”。
熔炉彻底崩塌的轰鸣中,相夷的轻笑混着血沫溢出:“谁让大哥当年为救嫂嫂,非要强闯西荒巫咸族的弑神阵呢……”他心口的桃枝突然暴涨,绽开的桃花竟映出当年幻影:
三百年前的桃花谷,真正的采花贼早被相柳冻成冰雕。
赶来的小夭却误将身穿染血白衣的相夷认作凶手,一记毒针放倒后,还气呼呼插了桃枝标记。
而远处桃林深处,相柳正捂着被巫咸族所伤的心口,扼腕叹息又无可奈何地哭笑不得:“傻姑娘……又认错人了。”
“所以这三百年镇在海底的不是罪人……”小夭指尖发颤地碰触桃花幻影,“而是替我顶罪的……”
“是自作聪明的蠢货。”相柳突然化回人形,冰刃般斩断所有桃枝。
他拽过小夭按进怀里,下颌轻蹭她发顶时声音闷得发沉,“谁要他多事?我早布好局要混进巫咸族老巢。”
毛球忽然尖啸着撞向东南角冰壁。
那里浮现出童心血蛊的虚影——相逸、相悦与龙珑的心口光晕正极速黯淡,轩辕琥与轩辕琅的蛊影更是在剧烈闪烁中渗出鲜血。
“不好!”小夭翻出随身毒囊,“血蛊被巫咸族秘术反噬,孩子们怕是要……”
整座海底洞窟突然灌满歌谣。
当年北海妖丹暴动时的吟唱,此刻裹挟着鬼方面具的狞笑,在水流中凝成实体般的黑色音符。
相柳妖瞳骤缩,九头妖相原身咆哮着撞碎音浪:“他们竟敢用童心血蛊做献祭媒介!”
冰壁上的蛊影突然扭曲成传送阵。
轩辕琥抱着昏迷的相悦跌出来,少年猎装尽是血渍:“悦姐姐为护着我们强行催动蛊力……”他抬头看见相夷的棺椁突然愣住,“这人是?”
更剧烈的震荡从百黎族方向传来。左耳劈开水流疾驰而至,苗圃的惊呼隔着千里镜传来:“主上!各族孩童的童心血蛊都在暴动,皓翎王说唯有妖王心能镇!”
小夭突然拽过相柳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她眼底浮起决绝的金光:“当年你分我半颗妖王丹续命时说过——吾心即尔心。”
相柳反手扣住她五指,两人周身爆出交织的冰蓝与绯红光晕。
熔炉废墟中升起完整的妖王丹,丹体上桃花形状的裂痕正与小夭心口金光呼应。
“傻九头……”小夭笑着咽下喉间血腥,“现在我能陪你一起当祭品了。”
无数鬼方面具在此时聚成巨掌拍下。相柳却突然轻笑出声,衔着妖丹碎片凑近她唇畔:
“夫人是不是忘了:你早是我最成功的蛊。”
妖丹没入心口的刹那,小夭腕间银铃炸成金粉。
三百年前种下的、连他们都未曾察觉的情蛊,终于在生死关头露出真容:
那原是比同心情人蛊更霸道的,以妖王之心、神族之血淬炼的“生当长相思、死当来复见”的“生死相思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