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首领的冷笑在死寂的废墟中回荡,如同毒蛇吐信。
更多强大的渊仆从阴影中浮现,冰冷死气交织成网,彻底封死了所有退路。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更深的绝望扑灭。
小夭力竭倒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索命的黑影逼近。
相柳挣扎着想将她护在身后,残破的雪尾却只是无力地扬起,又垂落。青霭母亲将两个孩子紧紧搂住,眼中尽是绝望。
“……挣扎……只是徒增乐趣……”黑袍首领骨杖抬起,浑浊眼球锁定小夭,“……主上……会很喜欢你这份……最后的‘惊喜’……”
就在他骨杖即将挥下,渊仆们蜂拥而上的刹那——
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整个玉山废墟,不,是整个天地,猛地剧烈一震!
并非地震,而是一种……仿佛空间本身无法承受某种存在的降临而发出的、源自法则层面的哀鸣!
天空——那原本被污秽与死寂笼罩的天空,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毫无征兆地布满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之中,并非虚空,而是无尽粘稠、翻涌的、比最深沉的黑暗还要令人恐惧的——暗红!
紧接着,在所有裂痕的正中央,天空……碎了!
一只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完全由那种暗红色、仿佛凝固的血液与无尽怨念构成的眼眸,缓缓地、带着碾压一切的漠然与贪婪,挤进了这片破碎的天空!
祂仅仅是“存在”于此,其散发的威压就让时间凝滞,空间扭曲!玉山残存的山峦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黑色的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
那些逼近的黑袍渊仆,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这股纯粹的、绝对的意志碾压下,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噗噗噗地接连湮灭!
唯有那黑袍首领,凭借着骨杖上那颗眼球的庇护,勉强跪伏在地,身体却如同风中残叶般剧烈颤抖,面具下溢出黑色的血液,充满了恐惧与……狂热的敬畏?
小夭几人被这股无法形容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灵魂仿佛下一瞬就要被彻底同化、吞噬!
这就是……“渊”的真正意志?哪怕只是一部分的降临,也绝非世间任何力量所能抗衡!
绝望,真正的、彻底的绝望,淹没了每一个人。
那暗红的巨眸缓缓转动,漠然地“扫”过下方如同微尘的几人。最终,那冰冷贪婪的“目光”定格在了力竭的小夭身上。
“……‘变’……”
“……有趣的……虫子……”
“……成为……吾的一部分吧……”
一个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意念响起。没有声音,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恐惧。
一只完全由那种暗红色物质构成的、遮天蔽日的巨爪,从破碎的天空中探下,缓慢却无可阻挡地抓向小夭!所过之处,空间尽数崩塌湮灭!
无法反抗!无法逃离!
相柳目眦欲裂,燃烧起最后残存的一切,试图扑上去,却被那威压死死禁锢,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青霭母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小夭看着那覆压而下的毁灭巨爪,意识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然而,就在那巨爪即将触及她的前一瞬——
她怀中那已然黯淡裂纹的桃木小锁和桃花琥珀,突然发出了最后一声轻微却清晰的——
“咔嚓。”
它们……碎了。
但碎裂并非终结。
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纯粹凝练的翠绿光点和一点粉红光点,从碎片中飘飞而出,并非攻向巨爪,而是如同归巢的乳燕般,猛地没入了小夭的眉心!
与此同时——
她一直贴身收藏的、西王母那幅“玖”字神纹古画临摹卷,自行从她怀中飞出,在她头顶哗啦一声展开!
卷轴之上,那原本残缺晦涩的神纹,此刻竟被那两点光芒引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一个模糊却无比威严的女子虚影,手持一株桃花枝,自金光中一步迈出!
她看不清面容,却给人一种温柔与凛然并存的感觉。她抬起桃花枝,对着那覆压而下的暗红巨爪,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足以湮灭一切的暗红巨爪,在接触到桃花枝虚影的刹那,竟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滋滋”的声响,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
不仅仅是消融,那暗红物质中蕴含的恐怖能量,竟被那桃花枝汲取、转化,反哺着那道女子虚影,让她变得更加凝实!
天空那暗红巨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的情绪——震惊与难以置信!
“……不可能!!”
“……早已陨灭的……‘生’之祖灵……怎么可能……”
祂的意念第一次带上了剧烈的波动!
那女子虚影却并未理会祂的震惊,桃花枝再次轻点,这一次,目标是下方那座刚刚被小夭净化过的祭坛。
祭坛轰然震动,表面所有裂纹尽数复原,散发出柔和却浩瀚的白光,与女子虚影手中的桃花枝遥相呼应!
一道纯净无比、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守护意志的白色光柱,猛地从祭坛冲天而起,狠狠撞向天空那暗红的巨眸!
“吼——!!!”
暗红巨眸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的咆哮,被光柱击中处,暗红物质剧烈沸腾蒸发,竟然被强行击退了几分!
但祂的力量终究太过恐怖,光柱很快变得黯淡,女子虚影也开始变得透明。
虚影回眸,深深“看”了小夭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不舍、期盼与决绝。
随即,她连同那桃花枝一起,轰然爆散,化作最后一股磅礴的净化之力,融入光柱,做最后一搏!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光柱与巨眸同时湮灭!
天空破碎的裂痕迅速弥合,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一切……重归死寂。
仿佛那毁天灭地的降临,从未发生过。
只有彻底坍塌湮灭的周围景象,以及散落一地的桃木小锁和桃花琥珀的粉末,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小夭瘫倒在地,泪水无声滑落。她知道,母亲和师尊留给她的最后庇护,彻底消失了。
远处,那黑袍首领挣扎着爬起,看着满地狼藉和虚脱的几人,面具下发出沙哑扭曲的、劫后余生的狞笑:
“……哈哈……哈哈哈……祖灵残念……终究……耗尽了……”
“……现在……看你们……还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支冰冷的、缠绕着微弱星辉的箭矢,毫无预兆地、精准地洞穿了他的额头。
箭矢从他后脑穿出,带出一溜黑色的血花和破碎的骨片。
他脸上的狞笑凝固,浑浊的眼球中光芒迅速黯淡,身体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气息全无。
死寂的废墟中,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从不远处的断墙后响起:
“……啧……吵死了……”
“……要打架……能不能……离我的床……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