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在凌峰走出矿洞时开始下的,细密如丝的雨点敲打着大地,带来一阵阵寒意。他抱着小宇,身后跟着四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每一步都踩在血和泥的混合物里,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心跳上。王坤团伙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矿洞深处,雨水不断地冲刷着地面,血腥味被雨水冲淡,却像附骨之疽,钻进他的毛孔,让他感到一阵阵恶心。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刺破雨幕,照亮他胸前的血渍——那是王坤的血,也是他自己的。他仿佛能感受到那血液的温热,与冰冷的雨水形成鲜明的对比。“凌队!你怎么样?!”冲在最前面的是老搭档张磊,看到凌峰怀里的孩子和他满身的血,脸色骤然煞白,“这些孩子……找到了?”张磊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疑惑,他不明白凌峰为何会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凌峰没说话,只是把小宇递给苏晴——女人扑上来抱住孩子,哭声撕心裂肺,却不敢碰那只缠着纱布的左眼。其他家长也围了上来,认领自己“走失”多年的孩子,有的孩子已经认不出父母,只是缩在凌峰身后,抓着他沾满血的衣角,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张磊看着矿洞门口散落的枪支和砍刀,又看看凌峰滴血的指缝,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拽住凌峰的胳膊,压低声音:“你杀人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震惊和不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凌峰掀起湿透的衬衫,露出肋骨处的弹痕:“正当防卫。”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正当防卫?!”张磊的声音发颤,“七个人!全死了!你怎么解释?!”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担忧,他不知道凌峰会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他们有枪,要杀孩子。”凌峰的目光掠过那些抱着孩子痛哭的家长,“我只是……保护他们。”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悲哀,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些无辜的孩子。张磊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打断。几辆黑色警车呼啸而至,下来的人穿着检察院的制服,为首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市检察院副检察长,李建国。凌峰认得他,三年前郑明案,就是他以“证据不足”为由,将主犯的刑期从无期改判为十年。他的心里涌起一阵愤怒和失望,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还能逍遥法外。
“凌峰警官,”李建国的声音像淬了冰,“有人举报你滥用职权、故意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冷漠和嘲讽,仿佛在欣赏一场好戏。凌峰的拳头猛地攥紧。他看着李建国胸前的党徽,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想起王坤临死前的话:“我上面有人。”原来不是空话。他感到一阵阵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逃脱这个陷阱。“我要是不去呢?”凌峰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铐——那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铜制的,磨得发亮。他的心里充满了对父亲的思念,他知道父亲会支持他的决定。“你想拒捕?”李建国身后的警察掏出枪,对准凌峰的太阳穴。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紧张,仿佛随时准备扣动扳机。“叔叔!”小宇突然扑过来,抱住凌峰的腿,“别跟他们走!他们是坏人!”孩子的假眼在雨夜里闪着光,像一颗不会熄灭的星星。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不知道凌峰将要面对什么。凌峰的心突然软了。他蹲下身,轻轻擦掉小宇脸上的雨水:“别怕,叔叔去去就回。”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柔和安慰,他希望孩子能感受到他的爱。
他摘下父亲的手铐,铐在自己手腕上,对李建国说:“我跟你们走。”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决绝,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这一切。警车开走时,凌峰从后窗望去,看到苏晴抱着小宇站在雨里,孩子正举着那只染血的风筝骨架,对着警车的方向,一遍遍地喊:“叔叔!风筝……会飞回来的!”他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和愧疚,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再见到这个孩子。审讯室的灯光惨白,照得凌峰的脸像张纸。李建国把一沓照片扔在桌上——全是矿洞里的尸体,王坤的脸被砸得稀烂,其他打手的死状也惨不忍睹。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恐惧,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切。“说吧,”李建国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格外狰狞,“谁指使你杀的人?王坤手里有什么把柄,让你必须灭口?”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威胁和恐吓,他希望凌峰能屈服于他的压力。
凌峰看着照片里王坤断掉的手腕,突然想起自己挥刀的瞬间——不是为了灭口,是为了复仇。为父亲,为苗苗,为那些死在井里的孩子,为法律给不了的正义。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悲哀,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没人指使我。”凌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是我杀的。”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决绝,他知道自己必须承担这一切。
“很好。”李建国掐灭烟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认罪书,“签了它,承认你因个人恩怨故意杀人,我们可以让你‘因病保外就医’。”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和威胁,他希望凌峰能屈服于他的压力。凌峰拿起认罪书,指尖划过“故意杀人”四个字,突然笑了。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小峰,警察的职责是寻找真相,不是制造真相。”他的心里充满了对父亲的思念,他知道父亲会支持他的决定。“我不签。”凌峰把认罪书扔回桌上,“王坤是拐卖儿童团伙的头目,近三年青峰山失踪的孩子都是他干的,账本在我背包里,藏在矿洞第三道铁门的通风管里。还有,他的买家名单里,有你的名字——李建国,2019年,你花五万买了个七岁的男孩,现在应该在广东的黑工厂里。”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指责,他希望李建国能受到应有的惩罚。李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向凌峰的头:“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切。凌峰没躲,烟灰缸砸在他额角,血瞬间流了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他抹了把脸,笑得更狠了:“我没胡说。账本上有你的签名,还有你给王坤转账的记录。哦对了,我还在王坤的手机里装了录音,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录下来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和决绝,他知道自己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李建国彻底慌了。他掏出枪,对准凌峰的头:“你……你想怎么样?”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不知道凌峰会如何应对这一切。“很简单。”凌峰的血滴在认罪书上,晕开“故意杀人”四个字,“放了我,把王坤的团伙一网打尽,救出所有被拐卖的孩子。否则,你的录音和账本,明天就会出现在省纪委的办公桌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和决绝,他知道自己必须为那些无辜的孩子争取一切。李建国的手抖得像筛糠。他看着凌峰眼底的疯狂,突然明白——这个人已经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一切。“好……我答应你。”李建国的声音带着哭腔,“我马上联系省厅,抓……抓买家,救孩子……”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绝望,他知道自己无法逃脱这个局面。凌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打电话,突然觉得很累。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父亲的脸——父亲在笑,说:“小峰,做得好。”他的心里充满了对父亲的思念,他知道父亲会为他感到骄傲。可他真的做得好吗?他用威胁和杀戮,换来了所谓的“正义”,可双手沾满的血,再也洗不掉了。他想起小宇的问题:“你和他们……一样吗?”也许,是一样的。当法律无法制裁罪恶时,他选择了以罪罚罪。深渊凝视着他,而他,已经走进了深渊。雨还在下,敲打着审讯室的窗户,像一首永不停歇的挽歌。凌峰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铐——父亲的遗物,冰冷的铜制,磨得发亮。他的心里充满了对父亲的思念,他知道父亲会支持他的决定。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但他知道,只要那些被拐卖的孩子能回家,只要那些畜生能得到惩罚,就算永远活在深渊里,也值了。因为,他是警察。哪怕,是个染血的警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