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家和婆家跟她是一艘船上的,我一个内宅妇人,没得选择。”甄沁看着她:“这些话我可都转达了。”
“最好是一个字都不少。”看她皱着眉,为自己真心实意苦恼的模样,兰烬笑了笑:“放心,我心里有数。”
甄沁低下头去抹了下眼睛:“每次出门,都会看到那些对我充满艳羡的眼神,在娘家为贵女,出嫁后为贵妇,夫君争气的还能为自己挣个诰命,一生都和贵字沾着边。可身在其中才知道有多身不由己。就比如我眼下,根本挣脱不了。”
“时也命也运也,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又不是你争来的抢来的,且没有以此去作恶,这样的一生和别人的一生一样都是天赐,没有对错可言,只管坦荡些。”
甄沁看着她,伏到她肩头好一会没有说话。
同是女子,她见过大宅门里婆婆为难儿媳,见过大妇为难妾室,见过女管事为难丫鬟,见过上位者逼迫下位者等等等等。可兰烬却好像总能共情到女子本身,恰到好处的体谅,恰到好处的宽容,恰到好处的安抚。
就如眼下,明知道她为何而来,非但没有怪罪,反而给她想要听话的话,好让她交差。
这样的兰烬,满身尖刺,却能让她安心的靠上片刻。
兰烬不想继续在这点事上打转,说起别的事来:“秦芳怎么样了?”
“这我还真知道。”甄沁收了收情绪,笑道:“知道这事背后是你,我一直都很关注,昨日还去秦家看望了她。她说她已经和家里人说了,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孩子改跟她姓。秦家同意了,还主动给了她不少银钱,就连她的嫁妆,都说等过段时间就给她送过去,将来给秦芳的女儿做嫁妆。听秦芳那意思,估计待她清理好东西就得离京了。”
兰烬微微点头:“挺好。虽然秦芳无辜,但出了这样的事对她多少有些影响,她回了娘家,这负面的东西也就带回娘家去了。如今她主动要求离开,和她忍耐的原因一样是为了娘家,秦家怎么都不会亏待了她,对她的补偿不会少,秦芳见好就收,算是留下了娘家这点香火情。”
“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受了你点拨才知道要这么做。”甄沁笑,长呼一口气起身:“我回去交差了。”
兰烬提醒她:“聪明些,把自己摘出来。”
“知道。”甄沁想摸摸她的头发,捏捏她的脸,还想捏捏她的耳朵,可也只是想了想:“我儿的认亲宴,你来吗?”
“我来了坐哪?最后一桌我可不坐。”兰烬笑:“我最近确实有事情要忙,待我闲了,你带着你的长子过来,我单独送他一份回归礼物。”
“那我可就记着了。”甄沁深呼吸一口气,拉开二楼的门离开。
兰烬听着越走越远的脚步声,垂下视线倚入椅子里。
废太子被废了三年有余,废太子妃都沉得住气,如今这么急切的动用甄沁明牌要见她,有些出乎预料了。
既然废太子妃不是沉不住气的人,那就一定有迹可循,或者说,对她有所图。
图她什么呢?
兰烬撑着头仔细琢磨,可无论想到什么,最后的结论,都是不可确定。
因为她目前无法确定废太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导致她无法准确的确定她的目的。
见肯定是要见的,但不是现在。
她能接受废太子妃的试探,这是在那个位置该有的谨慎。
可她不能接受,废太子一党里,有巩砚这样的人。
她现在不能确定的是,废太子妃借她之手除了巩砚,是因为他投靠了四皇子党,还是知晓了巩砚的秘密。
虽然结果相同,但于她来说,前因至关重要。
无论如何,先冷一冷再说。
她可以是一把刀,但,执刀的人她很挑。
到得晚上,林栖鹤仍是一身官服过来了,看她面色好了些,语气也轻松不少:“之前我们不是怀疑珍贤妃?你可以放心了,她这么查你不是因为你有什么问题,是因为我,她想确定你是不是真是我的弱点。”
“确定之后呢?”兰烬问他:“动我?”
“暂时不会。”林栖鹤神情不变:“她不敢动,真将我推入其他皇子阵营,她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兰烬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到底,珍贤妃就是想拿住林栖鹤的软肋,让他为其所用。
“我是你的弱点吗?”跳开的话题,又被兰烬强行拉了回来。
林栖鹤看着她:“在珍贤妃看来,是。”
兰烬想问:在你看来呢?我是不是你的弱点?
可想到他的退避,想到自己的立场,兰烬没再追问,沉默片刻就笑了:“明日,朝堂上是不是要热闹起来了?”
林栖鹤抿了抿唇,本已经想好了答案,对方却不追问了,那种感觉,让他憋得有些难受。
但他仍然只能应:“是该热闹了。”
两人相视一笑,大戏,即将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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