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邪坐在原处一动没动,窗外阳光倾洒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却不见暖意,只显得他有些孤寂,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惯常含着戏谑和温柔的眼眸,此刻却沉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清晰地倒映着沈玉的身影和他自己竭力隐藏的委屈与不悦。
“从我这儿得到消息了,然后呢,自己去查,自己去探监牢,自己解决?”
他的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沈玉一愣,有点心虚,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否定:“没……”
“还有先前,”江邪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声音更沉了几分,“你说到周雪瑶的事,为什么不说下去了?你是觉得,我冷心冷情不会管这闲事,你说了也无用,还是觉得,我现在身上有伤,什么都帮不上你,是个累赘,所以不如不提?”
“不是!”沈玉心头一跳,连忙否认,他的本意是心疼他有伤在身,是不想他再为自己担忧操劳,却没想到弄巧成拙,让他误会成这样。
“不是什么?”江邪的目光紧紧锁住他。
“我从未如此认为,我……”
沈玉难得的有点慌乱,片刻后再次艰难地开了口,声音却有些轻,眼睛也不敢直视江邪了,“我只是觉得,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你再为这些小事劳心费神,也不想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说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哑然,此刻后知后觉突然就理解了当初江邪几次三番想把他摘除计划时的心情。
而江邪也切实体会到了那时沈玉的生气与恐慌。
“你不想?”
江邪霍然起身迈出一步,动作有些急促,似是牵扯到了伤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他毫不在意,强硬地捏住沈玉的下巴,沈玉吃痛,喉结滚动了一下,江邪手下力道未变,自上而下逼视着他,嗓音也染了些许怒意:
“不想我为这点小事劳神,也不想我顶着病体随你奔波,所以就宁愿什么也不跟我说?可是沈玉——”
触及沈玉略带慌乱的凤眸,他声音骤然哑了一瞬,不自觉拉高的音调又跌了下去,轻声说完了后面的话,“我不是外人。”
这几个字的尾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沈玉怔怔地望着他垂下的眼眸,那其中潜藏的落寞几乎就要溢出来。
“……抱歉。”他嘴唇翕动着,哑声道,声音轻得似乎下一瞬就能散在微风里。
江邪松开手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些情绪已被他压了下去,他尽量心平气和地接着说道:“你的麻烦就是我的,跟你有关的一切都不是小事,我对你好也不是因为我有多好,而是你值得,你可以试着多要求我一些,不用想什么回报,也不要有负担。”
或许在别人眼中,沈玉是一个很难被猜透心思的人,但他在江邪这里总是不自觉的卸下心防,所以江邪太清楚他的想法了,因为觉得亏欠,所以就免不了多想,那一丝不配得感也就冒出了头。
可沈玉本来就不欠他的,几次涉险也是因为他,他更不该让他在这场情爱中失去自信和骄傲,他的沈玉,注定是要站上那巅峰,受万人敬仰的,而他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他要沈玉疲惫时能随心所欲地依靠他,他要沈玉清楚,他接得住他。
江邪轻叹了口气,在沈玉面前单膝撑地蹲下,这次换他抬起头看他,语气颇为坚定地说道:
“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也不必担心我日后会后悔,我认定的人便是一生,哪怕是为你去死我也愿意。”
清晰看到他倏地放大的瞳孔,江邪想到什么,又补上了几句,“当然了,我答应过你的,断不会食言。”
沈玉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抿了抿唇,松下紧绷的肩背,有点心机地伸出那只还裹着布条的手,摸向江邪的鼻尖,却并未真正触碰到,小心翼翼开口:“抱歉,是我自以为是,是我没想明白,你……别生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