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萧御湛的思绪又不自觉的飘向赏梅宴——他又想起了她。
那日赏梅宴上,他本只想试探这位蓝将军之女的深浅,却不想只一眼,便乱了心神。
她踏入厅门的那一刻,满堂的珠光宝气都黯然失色。
一袭淡黄色袄裙素雅如雪中初绽的腊梅,发间仅一支白玉簪,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她站在雪光与烛火交织处,清冷得不像尘世中人。
萧御湛记得自己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京城贵女们或娇媚或端庄,却总带着精心雕琢的匠气。而她不同,那双眼睛清透如寒潭,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番摄人心魄的艳色。
尤其是当他故意提及雁门关旧事时,她眼中骤然迸发的寒芒,像极了雪地里突然出鞘的利刃——锋利、冰冷,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棋局对弈时,她指尖执黑子的模样更让他心痒。
那双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没有京城贵女惯染的蔻丹,却透着一层健康的淡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悦耳,而她微微蹙眉思索的神情,竟让他生出一种荒唐的冲动——
想用指尖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更让他意外的是她的敏锐。当她识破他话中试探,猛地抬眸与他对视时,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暗夜里突然被火把照亮的寒潭,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
萧御湛忽然低笑出声,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棋子轮廓。
——这样聪慧又倔强的女子,若是折了她的傲骨,该是何等滋味?
他想起自己故意靠近时,她耳尖瞬间染上的绯红。明明厌恶得指尖发抖,却还要强装镇定。那副又怒又怯的模样,比宫里最精致的瓷偶还要生动百倍。
蓝婳君...他轻喃她的名字,嗓音低哑。
窗外风雪更急,却压不住他心头那股邪火。
——那时,他对这桩婚事,竟有了些期待了。
若不是蓝盛飞公然抗旨拒婚,恐怕此刻红烛高照的喜房里,她早已是他的妻子了。
萧御湛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庭院里那株孤零零的红梅。当初礼部拟好的赐婚圣旨墨迹未干,边关就传来蓝盛飞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字字泣血,句句诛心,竟以先帝的恩典为由,硬生生将这桩婚事搅黄了。
好一个忠勇无双的蓝将军。他冷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日接到消息时,他生生捏碎了御赐的茶盏,瓷片扎进掌心都浑然不觉。
如今想来,蓝婳君那日在赏梅宴上的种种抗拒,分明是早知父亲会为她撑腰。
窗外忽起一阵寒风,卷着残雪扑在脸上。萧御湛眯起眼睛,仿佛又看见那日她立在雪中的模样——淡黄袄裙,白玉簪子,整个人干净得像是从雪里长出来的梅。当时只道是佳人羞怯,现在才明白,那分明是株带刺的寒梅,早就算准了他摘不得。
若这桩婚事成了,不知大婚之夜,她该是何等模样?
他闭目,脑海中便浮现出她一身凤冠霞帔,端坐在喜床上的身影。红盖头下,那张素来清冷的脸或许会因羞恼而泛起薄红,唇上胭脂被贝齿无意识地轻咬,留下一道暧昧的水痕。
他会执起金秤杆,缓缓挑开她的盖头。
“婳儿。”他低声唤她,指尖抚过她紧绷的下颌,“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她定会别过脸去,眼中满是抗拒,可耳尖却诚实地染上绯色。那副倔强又羞愤的模样,只会让他更想欺负她。
——婚后生活,更令他心驰神往。
晨起时,她或许还蜷缩在锦被中,乌发如云散落枕畔。他会俯身吻醒她,看她睡眼惺忪地推开他,却又被他揽入怀中。 “殿下……请自重。”她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还要强装冷淡。 而他只会低笑,手指缠绕她一缕发丝:“对自己的夫人,何须自重?”
用膳时,他定要亲手为她布菜,看她蹙眉咽下不爱的食物,却又碍于礼数不敢拒绝。
若她赌气不食,他便捏着她的下巴,以唇渡一口清酒给她,逼她喉间溢出羞愤的呜咽。
——他最期待的,是教她下棋。
她会端坐在棋枰前,眉目专注,指尖捏着黑子犹豫不决。
他故意让棋,看她因赢了一局而眼尾微扬,露出难得的孩子气。
“殿下承让。”她嘴角微翘,却还要故作淡然。 而他突然倾身,棋盘被撞得乱响,黑子白子滚落一地。
“输赢不重要。”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倒在散落的棋子上,“我只要你。”棋子硌得她轻颤,眼中水光潋滟,却仍不肯求饶。
这副模样,只会让他更想撕碎她冷静的假面,听她在情动时唤他的名字……
——突然,窗外一阵寒风袭来,吹熄了烛火。
萧御湛猛然回神,喉结滚动,掌心竟已沁出薄汗。
他垂眸看着婚书上“蓝婳君”三字,指尖重重碾过,眸色幽深如墨。
“很快了……” 他低语,“你的傲骨,你的抗拒,你的眼泪——都会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