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下面好像出状况了?”旁边有人往楼下张望着,惊讶地咋舌,“呀,这是在打大女儿吗?”
打女儿?
这短短三个字,宛如一道迅猛的电流,瞬间击中了靖君。他猛地站起身,从高处向下俯瞰,目光牢牢锁定在楼下林世轩一家人身上。
只见李素琴情绪激动,拳头如密集的雨点般,狠狠砸在悦悦的后背,嘴里还怒不可遏地叫嚷着:“你刚才说啥?你居然敢教训我?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现在倒好,说我和你妹妹不讲理?你这当姐姐的像什么话?怎么不说说这里的人不讲理?你这是成心要把我气死呀!”
悦悦被李素琴这一拳打得结结实实,整个人向前扑到在地。
林世轩见状,心急如焚,赶忙冲过去,用自己的身躯紧紧护住悦悦,挡住老婆的攻击,焦急万分地喊道:“要打你冲我来,打悦悦做什么?她是为晓妍好,晓妍要是真病了,就该去看医生,别在这儿闹脾气!”
李素琴听到老公当着众人面这样指责自己,顿时觉得颜面扫地,恼羞成怒,拳头如狂风暴雨般,更猛烈地朝林世轩身上砸去,一边砸一边喊:“我今天非得教训你们俩,真是快把我气死了!”
悦悦艰难地喘了口气,翻过身,看到父母扭打在一起,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心急如焚。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劝架,刚一站起,左脚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歪,又重重跌坐回地上。无奈之下,她只得朝着妹妹喊道:“晓妍——”
可晓妍却扭过头去,一副虚弱得仿佛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
悦悦气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里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给妹妹两巴掌,把她打醒。
二楼的围观者们,突然感觉一阵疾风从身旁掠过,回头一看,靖君已然不见踪影,不禁惊愕地叫出声:“靖上校?”
楼下围观的人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突然让出一条通道。
悦悦双手撑地,正努力尝试再次站起来,两颗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头顶的阳光被一道阴影完全遮住。
她仰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那轮廓分明的脸庞冷峻如冰,平日里那深邃的眼眸,冷冽得如同寒渊,此刻在阴影笼罩下,竟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不管怎样,悦悦心里清楚,这个男人向来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她低下头,一心只想赶紧站起来。
“别乱动,再动的话,你的脚可能就真骨折了。”
刹那间,悦悦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向冷漠的君爷,居然会关心自己,还说出这样的话?这次和上次在军车上不同,他完全没有理由来管自己的事。
她微微皱起眉头,本想把这话当作耳边风。
然而,那高大的身影却突然弯下腰,一只手稳稳地伸到她的膝盖下方,另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纤细的肩膀,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她轻松抱起。在抱起她的瞬间,他感受到她那轻如羽毛般的体重,心中不禁猛地一颤。曾经,囡囡因为早产,身体格外柔弱,也是这般轻得让人心疼。
与他的冷静从容相比,悦悦着实吃了一惊,周围的人更是惊愕得张大了嘴巴。
围观的人群先是一阵喧闹,随后,在靖君强大而冰冷的气场压迫下,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片轻轻的唏嘘声。
此时,李素琴正怒不可遏地追打着老公,林世轩则护着头躲避,两人都没注意到悦悦这边发生的事。
晓妍原本虚弱的模样瞬间消失,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如同天神降临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姐姐从身边走过,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便径直走进了她一直想进却进不去的室内。
刹那间,晓妍只觉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止不住地颤抖着。她紧咬嘴唇,愤怒地大喊:“妈——,爸——”
妹妹呼喊爸妈的声音,让悦悦从诧异中回过神来。
“请放我下来。”
“……”
“靖上校!”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诊室里一张洁白干净的床上。
悦悦刚想下床。
他却伸出手臂,横在她面前,面色冷峻,说出的话却与他的表情不太相符:“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脚了?”
“靖上校?”悦悦抬头看向他,声音里满是疑惑。
他不是向来不爱管闲事吗?
听到外面似乎是林世轩一家要冲进来的动静,他转头对跟过来的医院工作人员说道:“把门关上,我要帮她处理脚伤,别让任何人进来。”
立刻有人听从他的命令,出去阻拦林世轩一家,还有人留下来关上门,帮忙准备处理伤口的物品。
他在悦悦面前单膝蹲下,轻轻将她受伤的左脚放在一张小板凳上,然后缓缓地脱去她的鞋子和袜子。
“靖上校,我自己能去找医生,您不用——”悦悦说道,心里实在觉得这个男人突然插手自己的事,太过匪夷所思。
袜子脱掉后,露出一只小巧精致的脚,由于脚型小巧,扭伤的脚踝处肿起的部分显得格外突兀,好似一颗凸起的石子。
“疼不疼?”他问出这句话时,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涩的疼。
被打断话的悦悦,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他似乎压根没听进去,只能无奈地小声叹口气:“靖上校,我得出去,我爸妈和妹妹还在外面呢。”
她爸,她妈,她妹妹?
靖君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抹寒意,伸手接过旁边人递来的冷敷冰块和毛巾,动作轻柔却又不容拒绝地往肿处按下去。
“嘶——”悦悦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不疼?”他再次问这话时,冷峻的眉毛微微扬起。
悦悦透过眼镜,月牙般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是故意的?
“靖上校,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给你处理脚伤,要是开玩笑,你尽管去告我。”
悦悦轻轻咬了咬下唇,完全摸不透他这奇怪的心思。不过,她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在认真帮自己处理脚上的伤,除了刚开始按下去查看时弄疼了她一下,之后便没再让她感到疼痛。
他拿着涂抹了药香的绷带,一圈圈地缠绕在她的小脚上,此刻,他的心,仿佛也被什么东西一圈圈地缠绕住了。
他迷失了。
不,其实早就迷失了。
就像闻子轩说的,是他太固执,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但终究得面对现实,囡囡还是那个囡囡,可毕竟她已经离开他们这么多年,有些变化是他们无法左右的。
比如,她喊别人爸妈,看向自己这个亲哥哥时,眼神如同陌生人一般。
感觉绷带缠好了,悦悦低下头想要穿上鞋子,不经意间,目光触碰到他仰起的深邃眼眸。
他那向来冷冽至极的双眼,此刻在灯光下,让悦悦看得格外真切,确实不再像以往那般冰冷刺骨了。
悦悦透过眼镜,月牙般的眼睛满是困惑:“靖上校?”
他是在看自己吗?
为什么眼神变得不一样了呢?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悦悦,你在里面吗?”是林世轩焦急又担忧的喊声。
“悦悦!你在里面搞什么!”是李素琴愤怒且激动的吼声。
显然,父母都还不知道她脚受伤了。母亲可能还好说,知道了说不定还会说她装样子。但父亲是真的担心她。
悦悦伸手到地上拿鞋子,正准备穿上,却听到他在旁边对着手机说:“对,她在这边的诊室,我让人给你带路。”
“谁要来?”她抬头问道,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他看了一眼悦悦略带担忧的神情,然后转过头,望向砰砰作响的门板,眼中的神色愈发冰冷,冷得仿佛能冻结一切。
“什么!”正在接听电话的陆瑾,突然愤怒地把话筒摔了出去,拔腿就往外跑。
“怎么了?”莫宇凡看到他如此暴跳如雷,赶忙跟在他身后跑。
“你帮我去教导处请个假,就说我未来老婆——”陆瑾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妈,悦悦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了呢。
门“嘭”的一声被撞开,李素琴第一个冲了进来,林世轩被人挡住,慢了几步。
“悦悦,妈叫你怎么不答应?”李素琴正要冲到女儿面前兴师问罪,却突然发现有个人一直站在她和女儿中间。她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穿着十分考究。
“妈,就是这个人把悦悦姐抱进来的。”在喧闹的人群中,晓妍那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李素琴怒气冲冲,一根手指直直地戳向对方胸口,“你对我女儿想干什么?信不信我告你!”
什么样的人靖君都见识过,但像李素琴这种蛮不讲理到极点的,他还真是头一回碰到。
靖君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冷峻,伸手拨开李素琴戳来的手指,冰冷的目光首先射向躲在人群中的晓妍:“我不过是个路过的,看不过去罢了。”
晓妍在他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紧咬嘴唇,脸色阴沉,愤怒的眼神想要看向悦悦,可悦悦的身影被这个男人挡得严严实实。
“妈,我不舒服。”
小女儿那虚弱的声音传来,李素琴顿时吓了一跳,赶忙冲回去扶住摇摇欲坠、仿佛快要晕倒的晓妍。
“晓妍,你可别吓妈啊。”在李素琴眼中,此刻小女儿的脸看起来格外苍白,于是她再次大声叫嚷起来:“谁来救救我女儿?”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李素琴喘了几口气,一只手扶着小女儿,另一只手在人群中紧紧揪住老公的袖口,骂道:“你这个没用的,怎么当爸的?是不是想看着你女儿出事?”
眼看父亲陷入困境,悦悦坐不住了,她穿上鞋子,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妈,你放开爸,拉着爸也没用。”
“你说什么!”李素琴猛地回头,冲向大女儿,却突然看到女儿的脚缠上了绷带,她一下子愣住了,就像机关枪突然哑火。
“悦悦,你的脚怎么了?”林世轩心急如焚,用力推开众人,跑到大女儿面前,朴实的眼中满是心疼,“是不是你妈——”
“爸——”悦悦赶忙拦住林世轩,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自己不小心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