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电话那端无情地挂断,如同重重的一拳,瞬间击中悦悦的心,怒火“轰”地一下在她心中熊熊燃起。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怒不可遏,全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愤怒的电流击中。
“我琢磨着借点花椒,这儿方便给点不?”厨房门口,闻爷轻轻掀起那道用来遮挡苍蝇与风沙的帘子,探身而入。小厨房里,炊烟袅袅升腾,在朦胧的雾气中,那若隐若现的熟悉身影,正是他满心牵挂的人。闻爷不禁脱口而出:“囡囡?”声音里满是关切与惊喜。
然而此刻的悦悦,满心被陆月从老公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填满,宛如陷入泥沼,根本没听见闻爷的呼唤。她死死紧握着手机,脑海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不断叫嚣:立刻冲到陆月面前,揪住她狠狠教训一顿,方能解心头之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炉上的汤水像失控的猛兽,剧烈地沸腾起来,眼看着就要飞溅到悦悦毫无防备的身上。闻爷眼疾手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一个箭步迅猛冲过去,“啪”地一声迅速关掉炉灶。他狭长的眼眸紧紧眯起,眼中写满了担忧与焦急,死死盯着悦悦,急切地说道:“你这是怎么啦?在厨房里这么心不在焉,多危险呐!稍有不慎,可就出大事了!”
但悦悦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完全沉浸在刚才电话的阴霾中,对闻爷的话充耳不闻。她机械地转身,抬脚就要往外走。
闻爷误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言语惹得悦悦不快,好看的长眉瞬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满心焦急地赶忙跟出去,伸手轻轻拉住她的一只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囡囡?”
手突然被一只陌生的手拉住,悦悦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她猛地转头看向闻爷,眼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怒火与惊惶,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很明显,她刚刚对闻爷的话完全没有留意。闻爷的眉宇间染上一层浓浓的担忧与严肃,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刚刚在厨房就叫你好几声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说话都听不见?”
想什么事入神?悦悦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掌心紧紧攥着的手机,仿佛那小小的物件承载了她所有的焦虑与恐惧。提到厨房,她这才如梦初醒,想起还在熬着的汤,于是急忙转身想走回去。
闻爷赶忙伸出手臂拦住她,一脸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坚决地说道:“你这样子真不能回厨房。你知不知道,就刚才那一会儿,差点就失火了!万一真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啊!”
她怎么会失措到这种程度?就因为陆月那一句挑衅的话,因为老公的手机竟然莫名其妙地在陆月手里。悦悦越想越怕,陆月这个女人实在太过阴险可怕,不仅破坏了陆静原本幸福的家庭,而且和她老公还有干兄妹这层关系,谁能预料她会对老公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囡囡。”看到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暴风雨中的树叶般摇摇欲坠,闻爷心中一紧,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晕倒在地。他急忙伸出两只手,稳稳地扶住悦悦,眼神里满是心疼与关切,轻声说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我先扶你回屋,别在这儿硬撑着了。”
“没事。”悦悦轻轻挣开他的手,声音虽然微弱,但透着一股倔强。
闻爷见她意志如此坚决,也不好强求,又生怕在挣扎中弄伤她,只好无奈地松开了手。
悦悦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像走马灯似的不断盘旋:她心底是相信自己老公的,可那个阴险狡诈的陆月,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谁知道会突然窜出来做出什么伤害老公的事呢?这种担忧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内心。
在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却始终联系不上老公和陆父的情况下,悦悦心中萌生出一个强烈的想法:自己必须去县城。
她心里很清楚,靖家肯定不会支持她去县城。再看看陆静,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为了东东,陆静也肯定不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自己直接找车不太方便,悦悦思来想去,最终联系上了林诗瑶。
林诗瑶接到悦悦委托找车离开的消息,顿时心花怒放,就像突然捡到了一个天大的宝贝。这不就是汪芸芸说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嘛,要是能借此机会接济悦悦,说不定以后就能让悦悦对她们言听计从。
林诗瑶和几个姐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真找到了一辆面包车。说来也巧,这辆车正是她们之前从火车站包车到靖家村的那辆。司机并非靖家村本地人,不过一听有丰厚的报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欣然答应从别的地方开车过来接客。
悦悦吃完午饭,趁着大家都沉浸在午觉的梦乡中,悄悄留了张字条,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院子。她来到门口,跟卫兵微笑着说:“我去帮陆静取落在之前房子里的东西,早上我也出去过,很快就回来。”卫兵见她早上出去确实平安归来,便没有起疑,直接放她出去了,也没向上汇报。
悦悦来到和林诗瑶约好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林家的小面包车缓缓驶来。一行五个林家人,每个人都带着行李,像是早有准备,打算趁这个机会赶紧离开靖家村。毕竟她们心里明白,要是靖家人发现悦悦不见了,第一个怀疑的对象肯定就是她们。
“悦悦姐!”几个林家姐妹像一群欢快的小鸟,纷纷从车上跳下来,满脸堆着热情的笑容,一拥而上,小心翼翼地扶着悦悦上了车。
小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启动,缓缓驶离靖家村,朝着县城的方向开去,只留下一路扬起的尘土。
靖家这边,直到两个小时后,才有人发现悦悦留下的出走字条。
虽然悦悦在字条上说有人陪着她去,让大家不要担心。
可不知情的人乍一看到这字条,怎能不心急如焚呢?
陆静从儿子手里接过悦悦的字条,只觉得眼前一黑,心急如焚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立刻撒开腿,朝着白露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走的啊?说有人陪,会不会是骗我们的?到底是谁陪她走的?院子里的门卫看见了吗?”
白露一听,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慌,也顾不上许多,急忙朝着君爷所在的方向奔去。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此刻哪还顾得上靖老头之前下的命令。
他们找到守门口的卫兵,卫兵挠了挠头,回忆着说道:“悦悦大概是两个小时前离开的,当时就她一个人走出去的,但外面有没有人接应,我确实没留意。”
“依我看,如果她是走路,肯定是沿着出去的公路走,走不了多远。要是搭车的话,那就不好说了。总之,先派车沿着村里唯一的出行公路往外找。”靖贺栋皱着眉头,赶忙有条不紊地指挥道,“另外,在村里四处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她,有没有看到她和谁一起走。”
没过多久,刘秘书神色匆匆地走进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大声说道:“村里的林家人都不见了!”
这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众人中间炸开了锅。
陆静眼睁睁看着在场的靖家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全都紧紧皱起了眉头,她的心也不禁为悦悦揪成了一团。
靖贺栋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拳头不停地用力捶着扶手,嘴里嘟囔着:“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此刻的他,满心烦躁,完全不知所措了。
要是悦悦真和林家人一起走了,那麻烦可就大了,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会不会是那些人拿什么事胁迫悦悦,逼她跟他们走的?”白露站在众人中间,声音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说道。
可就悦悦那要强的脾气,会轻易被林家人逼着走吗?
“难道悦悦是被他们骗了?”白露又提出一种可能,眼神里满是担忧。
但悦悦向来聪明伶俐,又怎会轻易被林家人骗呢?
“悦悦她也是没办法。”陆静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忐忑,犹豫了一下还是插嘴道,她心里明白有些话白露不好说,“她知道我们不会同意她去县城。”
“就算知道不同意,也不该采取这种行动啊!”靖家人的态度十分坚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满。
君爷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时,听闻消息的靖夫人和闻夫人一起匆匆走进来。
“靖君。”靖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儿子到一边说话。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君爷正窝着一肚子火呢,自家妹妹做出这种让人操心的事,他可没那么容易消气。
然而,闻夫人接下来的话,如同一声惊雷,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你们先别急。子轩开车,一直跟在悦悦坐的车后面呢。”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靖贺栋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被两位夫人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目瞪口呆,“你们既然知道,怎么不早说?”
“子轩说的话我们同意。因为你们肯定不会同意让她走。但你们不知道,囡囡联系不上县城里的人,都快急疯了。”闻夫人赶忙解释道。
联系不上县城?
一半的人都一脸茫然,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秘书这时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了,赶忙向众人解释:“从昨晚七八点钟开始,这山里的通讯信号就一直断断续续的,几乎和外界完全中断了。我让人去打听了,说是可能路中的发射塔出故障了,从昨晚开始维修,到现在还没修好。”
在山里,信号不好或者完全中断本是常有的事,大家平时也没太在意。悦悦本来有老公陪着,也不用担心这个。可现在老公不在身边,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联系不上人,她难免会心急如焚,胡思乱想。
“你们得理解她。”闻夫人看着众人,语重心长地劝道。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虽说能理解悦悦的心情,但悦悦不声不响就离开,还和林家人一起走,这确实深深伤了靖家人的心。悦悦本可以选择坦诚地告诉他们,请求他们的同意,就算他们不同意,至少也该把他们当家人,尊重他们的意见。
总之,靖家人都有个脾气:一旦自己认为是对的,就希望别人无条件服从。
“子轩现在有没有再和这边联系?”靖贺栋气不打一处来,觉得闻子轩也太不懂事了,这么大的事,他又不是靖家人,更应该和靖家人说清楚。两位嫂子还包庇他,同样不像话。这山路行驶危险重重,可不是她们几个妇人能擅自决定的。
“我想,姚上校就算想打电话回来告诉我们具体位置,可信号要是一直不通,恐怕也没办法。”刘秘书赶忙替两位夫人和闻子轩解围。
君爷冷冷地扫视了在场一圈人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眸光瞬间变得更加冰冷,如同冬日的寒芒,直直地看向母亲,沉声问道:“欢儿呢?”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靖夫人焦急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和瑞儿,我们俩当妈的,还以为他们俩出去玩了。现在出了这事,到处都找不到他们,才想到,莫非是偷偷钻进子轩的车里,跟着一块去了?”
妹妹不听话,没想到连弟弟也跟着瞎胡闹。
君爷气得脸都涨红了,一甩袖子,转身就往外走,脚步急促而沉重。
“哎,靖君,这可怎么办啊?”靖夫人在后面焦急地追着大儿子问道,声音里满是无助。
“还能怎么办!”靖贺栋指着两位夫人,气得声音都变了,“子轩一个人,既要盯着囡囡,又要顾着两个刚成年的孩子,他顾得过来吗?这不是添乱嘛!”
“刘秘书!”靖家老二赶忙在一旁帮忙指挥,神色严肃。
“我马上去带人,开车去追。”刘秘书领命,立刻像一阵风似的一溜烟跑了出去。
闻夫人还在和靖贺栋争论:“他们俩都成年了,能帮上忙的,再说只是去县城,又不是去冒险,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你们是不是太敏感了?”
“嫂子。”靖贺栋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了,又气又急,额头上青筋暴起,“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每次都强调坐火车过来吗?就因为这条直通县城的山路,虽说修了好几次,路面是平坦了,可山路蜿蜒盘旋,急转弯特别多,不管怎么修,都经常出车祸。这可不是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