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的手还攥着信角没松开,江知意已经把信抽走了。
纸面粗糙,边角被雨水泡过,字迹晕开一圈。她一眼扫到“咳血”两个字,指尖在纸面上顿了顿,没抖,也没停,直接翻到背面。后面还有两行小字:“三日未进食,军医束手,疫症来势凶猛,不知何源。”**
她抬眼,声音很平:“还有别的消息吗?”
“没有。”亲卫摇头,“八百里加急只送到这一封。世子爷刚派了人去查黑风岭的粮道,但边关现在……进不去人。”
江知意没说话,转身就走。
风从回廊穿堂而过,吹得她袖口银针纹微微晃动。她一边走一边从袖中摸出系统界面,手指一划,调出疫情分析模块。
【检测到高危疫病爆发】
【症状匹配:高热、咳血、脉闭、皮肤青斑】
【传播速度:极快(接触\/飞沫)】
【死亡率预估:67%】
【当前可调用方案:麻黄附子细辛汤(初级古方),治疗率提升30%)】
她脚步一顿。
30%的提升,不够。但这是目前唯一能用的方子。
她继续往下翻,系统忽然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边关气候数据(寒湿交加,昼夜温差大)】
【建议调整配伍:去桂枝,加重干姜,加炙甘草三钱】
【优化后预计治疗率:45%】
她立刻从袖袋抽出一张素纸,提笔就写。墨迹未干,她又撕下一页,把方子重新抄了一遍,字迹工整,剂量清晰。
“这个,”她把纸塞进亲卫手里,“送去药房,让他们立刻按方抓药,三日内备足三百人份。”
“夫人,这……太医院还没点头,药房不敢动库……”
“那就说我借的。”她打断,“回头让萧砚补个条子。现在不是讲规矩的时候。”
她说完,脚步没停,直奔侯府书房。
门没关,萧砚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卷军报,指节微微发白。他抬头看她进来,眼神没动,只问:“决定了?”
“嗯。”她把系统刚出的优化方子拍在桌上,“我要面圣,请命去边关。”
萧砚放下军报,盯着她看了两秒:“你知道那边现在什么样?”
“知道。”她站得笔直,“断粮、断药、断援。三百将士躺在泥地里咳血,没人敢靠近,也没人会治。我知道。”
“那你更不该去。”他声音低了点,“你是侯府夫人,不是军医。朝廷不会准,皇帝也不会让一个女人去前线送死。”
“我不是去送死。”她盯着他,“我是去救人。而且——”她顿了顿,“我能治。”
萧砚沉默。
她没等他反驳,直接从袖中抽出另一张纸,是她昨晚熬夜整理的《伤寒杂病论》修订页,上面用朱笔标出几处改动,全是针对寒疫的配伍调整。
“这不是瞎改。”她说,“是结合边关气候、病人体征、药材可用性重新配的方子。系统能验证疗效,误差不超过三成。”
萧砚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忽然伸手,从案底摸出一块黑铁令牌,往她手里一塞。
“拿着。”他说,“要是宫里不让你说话,就把它拍在殿上。他们认这个。”
她没推辞,收进袖中。
“你要是敢死在外头,”他看着她,声音很轻,“我就把整个太医院给你陪葬。”
她笑了笑,转身就走。
第二天一早,宫门刚开,江知意就等在了外殿。
她穿了件靛蓝交领长衫,发间一支素银簪,没戴任何首饰,手里只拎了个药箱。守门太监拦她,她不吵不闹,只说:“镇北侯世子夫人,求见陛下,为边关疫病请命。”
太监进去通报,出来时脸色有点难看:“沈大人说,女子不得干政,更不能插手军务,让您回去。”
她没动。
“那您在这儿站到什么时候?”
“站到他们让我进去为止。”她说,“或者,站到第一批将士咽气为止。哪个先来,我听天意。”
太监皱眉要走,她忽然开口:“告诉沈怀瑾,我带了新方子,是他一辈子没敢改的《伤寒论》条文。他要是不怕丢人,尽管继续拦。”
太监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快步进去了。
半个时辰后,内侍传召。
她提箱入殿,殿上已有几位大臣,沈怀瑾站在最前,白须微颤,眼神冷得像冰。
皇帝坐在上方,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就是镇北侯世子夫人?”
“是。”她跪地行礼,“江知意叩见陛下。边关疫起,军医束手,臣愿亲赴前线,救治染病将士。”
“你?”沈怀瑾冷笑一声,“一个女子,连太医院都没进过,也敢说能治军中疫病?你可知这病死了多少人?你一句‘愿去’,就能把命不当命?”
江知意没看他,只对皇帝说:“臣不求陛下信我,只求给一次机会。我带了方子,是根据边关气候、病状特征重新配伍的。若无效,任凭处置。”
“荒唐!”沈怀瑾怒拍扶手,“医典所载,寒疫当用桂枝汤加减,你私自改动药方,是想害人性命吗?”
“医典是死的,人是活的。”她终于转头看他,“沈大人,您在太医院四十年,可曾见过高热咳血、脉闭青斑的寒疫?边关现在零下十度,将士们睡在雪地里,您还用京城那一套治法,是治人,还是送人上路?”
满殿一静。
她从药箱取出那页修订方,双手呈上:“这是我改的方子,去桂枝,加重干姜,加炙甘草三钱,辅以麻黄附子细辛汤为基础。三日内若无起色,我自缚回京,听候发落。”
沈怀瑾冷笑:“你拿什么保证?拿命吗?”
“不。”她直视他,“我拿疗效保证。您敢不敢和我立生死状?若我治不好,您怎么罚我都行;若我救得活,您是不是也该认个错,从此不再拦民间习医?”
沈怀瑾脸色一变。
“江氏女!”他怒喝,“你竟敢胁迫太医?”
“我不是胁迫。”她声音没高,“我是给机会。您守着医典一辈子,可医典救不了现在躺在泥地里咳血的人。您要是不敢赌,那就别拦着能赌的人。”
殿上鸦雀无声。
皇帝盯着那张方子看了许久,忽然问:“你真敢去?”
“敢。”她抬头,“疫病不辨贵贱,医者不分男女。若朝廷只信穿官袍的,不信能救命的,那这病,大周注定无解。”
话音落,系统忽然震动。
【真心请命,气运共鸣】
【解锁称号:医者无畏】
【沈怀瑾态度动摇概率+40%】
她没看界面,只等皇帝一句话。
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轻响。
过了好一会儿,沈怀瑾忽然开口:“……老臣愿让出三成药材配额,供她调配。”
皇帝终于点头:“准了。”
“谢陛下。”她叩首,“臣今日就启程。”
“等等。”皇帝道,“随行人员由太医院指派两名医官监督。”
她没反对,只说:“可以。但他们得听我的。”
皇帝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
她起身,提箱出殿。
刚走到宫门,系统弹出新提示:
【疫病响应成功】
【经验值+15%】
【解锁技能:寒疫辨证三法】
她没停下,脚步反而更快。
马车已在宫外等着,车辕上绑着药箱,车帘半掀,露出萧砚的一角鸦青袍。
他没说话,只递来一个包袱。
她接过,打开一看,是件厚实的玄色大氅,内衬缝着一层药布,隐隐有艾草味。
“穿上。”他说,“边关风硬。”
她嗯了声,把大氅披上。
车夫扬鞭,马车缓缓启动。
她掀开车帘最后看了眼皇宫,忽然低声说:“等我回来。”
萧砚站在原地没动,只抬手,轻轻碰了下袖口的银针纹。
临行前,她并未直接登车,而是折返药房,亲自监督药材清点。药库管事面露难色:“夫人,您这方子用了三倍干姜,炙甘草也要加量,库中存量……怕是不够。”
“那就去城南三家民间药铺调货,”她沉声道,“我出双倍价。若有人囤积居奇,记下名字,回来一并清算。”
药童低声禀报:“有两位老药工说,这配伍太猛,怕伤正气。”
她停下笔,抬眼:“他们治过边关的寒疫吗?”
“……没有。”
“那他们就不配质疑。”她将药单压在砚台下,“三更前必须配齐,误了时辰,我唯你是问。”
她又回了一趟西院,见乳母正抱着小公子哄睡。孩子才八月大,睁着乌溜溜的眼看她。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手,没说话,只从荷包里取出一枚刻着“安”字的银锁,放进襁褓。
“若我三月未归,”她低声道,“便每月初一替他戴一次药囊,艾叶、苍术、藿香各三钱,防风二钱,缝在衣领内侧。”
乳母红了眼眶:“夫人……”
“别哭。”她起身,声音很轻,“我得让边关的人也活着回来见孩子。”
回到马车旁,她见车底暗格已被打开,几名亲卫正往里塞干粮、火折、伤药包。她蹲下身,亲手检查了每一份药材的密封与防潮布,又在药箱夹层放入三张备用方纸——一张为原方,一张为减量版,一张为空白,以备临时记录病案。
她最后看了一眼侯府大门,抬手抚平大氅上的褶皱,登车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