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在萧砚情况稳定后,简单收拾了一番,想起医馆那边还有诸多事务等着处理,便匆匆赶到药房安排施药事宜。
一整夜,江知意熬好调和汤让萧砚服下,又守着他运功疏导,直到天光透亮,见萧砚情况稳定,才匆匆赶到药房安排施药事宜。
天光刚透,药房的炉火还没熄,江知意把最后一包药递给云娘,手指发僵。她站了一夜,腿像是灌了铅,可没时间歇。
“按我说的,十人一锅,火候不能大,熬到药汁转青就停。”她声音哑得厉害,却还是逐字交代清楚,“每包药标上‘早服’‘晚服’,老人孩子另分,别混了。”
云娘接过药包,点点头,转身就往后院走。刚走两步又回头:“你呢?”
“我得去医馆。”她扯了下袖子,把腕上被药罐烫出的红痕遮住,“药一出,人就该来了,得有人在前头镇着。”
云娘没再问,快步走了。小满已经在门口候着,手里攥着一面新做的旗子,上面墨迹未干,写着“镇北侯府医馆施药处”几个大字。
江知意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
外头已经有人了。
不是几个,是一堆。街口挤着人影,有拄拐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蹲在墙根等。见她出来,不知谁喊了一声:“江大夫出来了!”
人群一下动了。
“江小姐!我家娃烧了一夜,能不能先领一份?”
“我排了两个时辰了,可别被人插了队!”
声音乱哄哄地涌上来,江知意没急着说话,先站上医馆门口的石阶。她个子不高,但站得稳,目光扫过人群,声音压下来:“都听我说。”
大家静了。
“这药,不收钱。”她一字一顿,“不管你是谁,从哪儿来,只要在京城,就能领。一天两服,连领三日。领完要是还不好,回来诊脉,我再看。”
底下有人抹眼睛,有人小声议论。
“真不收钱?”
“昨儿绸缎庄王掌柜想买,被骂回去了,说江大夫发话,谁买药就赶出城去。”
江知意抬手,让小满把旗子举高:“认这个旗,认穿青布衫的药童。一人一包,多了不给,少了补上。谁想抢,我就停发。”
小满立刻扯开嗓子喊:“免费领药!管够!按队排,别挤!”
人群松动了,慢慢排成三列。云娘带着几个学徒在里头穿梭,分药、登记、提醒煎法。有人领了药不走,蹲在门口看别人领,眼眶红红的。
江知意正要转身进屋,忽听一声喊:“江小姐!等等!”
是个老妇,白发乱糟糟的,手里捧着个粗瓷碗,颤巍巍地上前:“我……我没碗,就用这个……能装吗?”
江知意接过碗,没嫌脏,亲自舀了一勺药倒进去,又塞了两包干药进去:“拿好了,回去熬,别凉了。”
老妇突然跪下,额头磕在地上:“您救了我一家五口啊!我儿子前天咳血,昨儿喝了您给的药,今早能下地了!我……我给您立长生牌位,日日上香……”
江知意赶紧扶她:“别这样,快起来。”
“您不让我跪,我就磕头!”老妇眼泪哗哗地流,“我活了六十岁,没见过大夫白给药的!您是活菩萨啊!”
这话一出,旁边人也动了情绪。一个汉子抹了把脸:“我媳妇难产,是您半夜出诊救回来的,今儿这药,是命换命啊!”
“江小姐救过我爹!”
“我哥中风,是您针灸救醒的!”
一声声喊出来,人群里哭声渐起。有人跪下,有人合掌,有人只是站着,眼眶通红。
江知意站在石阶上,没动,也没说话。她只觉得胸口发烫,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一震——
【获得一震——
【获得万人真心感激,经验值饱和,解锁“济世”】
她闭了眼,感受到沉甸甸的感激。扶起老妇,说道:“我不图什么牌位,你们能好好干活,我就值了。”
老妇哽咽着点头:“要是有个难处,哪怕卖了裤子也报答您!”
江知意笑了,话未多说,只轻轻转身进了医馆。
主屋药香浓得化不开。她坐下,喝了一口冷茶,茶水涩。
小满跑进来,脸上全是汗:“街那边发了,都领到了!可南城那边说走不动,孩子走不动。”
江知意放下茶杯:“那就分三队,学徒分两路,云娘带人走北线,我留这边。你去抽屉里拿出那张纸,写了几行字,先送病重的,再送轻的,每户留个记号,别漏。”
小满眼睛亮了:“我这就去!”
他转身要走。
“等等。”江知意叫住他。
小满回头。
“药不够了,让火头再熬一些。”
“是!”
小满冲出去,脚步声远去。江知意坐着,门外人声、脚步声、药香阵阵传进来。
心,系统界面安静地浮着,“济世悬壶”四个字。她多看一眼,合上手,又睁开眼。
她皱眉,起身走到门边。
外头乱,几个穿绸缎的人在队伍外徘徊,其中一个正是绸缎庄王掌柜,他手里拎着个布袋,直往前凑。
江知意的医馆自开张以来,因医术精湛且收费合理,吸引了不少病人,这让旁边绸缎庄的王掌柜心生不满,他的绸缎庄生意本就一般,觉得江知意的医馆抢了他的人气,便一直寻思着找机会给医馆使绊子。
“我儿子高烧不退!买一筐,我出十两银子!买一筐!你们缺钱,我出得起!”
引得周围人侧目。
云娘立刻挡在药桶前:“说了不卖,谁来都不卖。”
“你们免费给外人,却不许我们出钱买?救命的,不是生意?”王掌柜冷笑,“一碗,我给你十两!”
手僵在半空。
围观人群骚动:“对!喝一碗!别在这装可怜!”“你有钱就请大夫?前头请不动,现在装什么急?”
“大夫是妖女?别信她!”
王掌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牙一咬,把布袋一扔,转身就走。云娘只冷冷看着,冲学徒喊:“药继续分,别停!”
江知意看着这一幕,没出声。她不怕的是王掌柜,怕的是别人比他先动手。
刚坐下,小满又冲进来:“城第一队出发了!云娘说,她顺路去几个老人家里,都喂上药了!”
江知意点头:“好。”
“小姐……您累不累?”小满迟疑着问。
“等会儿再劝,转身歇会儿也来得及。”她忽然叫住小满,“回来的时候,去药房后巷,把灶火灭了。”
“是!”
江知意靠在椅背上,闭眼。耳边是人声、脚步声、药香,像潮水一样涌进来。
她抬眼望向门外。
长街尽头,有老人拄拐慢慢走,有孩子跑,有汉子赶路回村。药香顺着风飘出去,整条街都是苦中带清。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昨夜熬药时被灶台勾破的地方还没补。
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喊:“江小姐!又来人了!”
她理了理衣袖,朝门口走去。
人影晃动,脚步声近。她站定,抬手扶了下额前碎发,声音清清楚楚传出去:“下一个。”
江知意走进医馆内堂,内堂里已等着几位病人。她先走到一位面色蜡黄的老者身旁,轻声问道:“老伯,您哪里不舒服?”老者咳嗽了两声,说道:“我这咳嗽有一阵子了,夜里总也睡不好。”江知意伸手搭上老者的脉搏,仔细感受着脉象,又看了看老者的舌苔,说道:“老伯,您这是风寒入体,又夹杂着些肺热,我给您开副药,吃上几日便好。”说着,她走到药柜前,熟练地抓着药,一边抓一边向身后的学徒讲解着药的用量和功效。
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上前,孩子满脸通红,呼吸急促。江知意立即探手试温,又翻开眼皮查看,沉声道:“这是积食发热,加上外感风邪,得先通腑泄热。”她迅速写下药方,叮嘱道:“回去用温水化开,一小勺一小勺喂,若两刻钟内无呕吐,再加量。明早若未退烧,再来寻我。”
一个年轻汉子蹲在角落,手臂缠着渗血的布条。江知意走过去蹲下:“伤得不轻,怎么不早来?”汉子咧嘴一笑:“怕花钱。”江知意没说话,只轻轻解开布条,查看伤口后道:“还好没伤到筋骨,但得清创换药三日。学徒,取银针、药酒、纱布来。”她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家里可有老人要养?”汉子一愣,眼眶突然红了:“有老娘,还有两个娃。”江知意点头:“那更要好好活着。伤好了,别再拼命,命比铜板重。”
内堂药香与人声交织,江知意来回穿梭,问诊、把脉、开方、施针,动作利落,言语温和。她不急不躁,每一个病人都被认真对待。学徒们在一旁记录、抓药、煎药,秩序井然。
日头渐高,医馆内外依旧忙碌。江知意额角沁出细汗,却始终未停下。她知道,这一碗药,不只是药,是活路,是希望,是她能为这乱世撑起的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