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摇春，灵沼波暖。
微暖熏风拂面中，姜乘风看着浩浩荡荡往这儿来的人，有些错愕地与一旁的周月白交换过眼神。
他记得…不是只叫了小妹和怀书两人吗？
姜岁紧走几步，赶上前面的裴执聿，挽过他手臂时，指尖在他手掌里轻划了一下。
裴执聿面不改色地收拢手掌，侧过脸轻轻挑眉。
姜岁便往后头赵玉灵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了然，转而与另一边的赵逸道：
“殿下，今晚可否赏脸来府里坐坐？”
赵逸反应了几息，便笑道：“好。”
“可要唤子玉？”
裴执聿轻轻颔首。
赵逸温和神色依旧，却多了一点凝重。他回身，去同后头的萧珩知会一声。
而前面，姜岁已雀跃迎上了兄嫂：
“大哥，嫂嫂——等久了吧？”
她下意识想往周月白身上贴，但在视线落向后者已经隆起的腹部时，生生制住了动作，往后头的裴执聿身侧退了退。
“我们也刚到不久，”周月白莞尔，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又看向还走在后面的众人，“小妹，他们……”
“路上凑巧碰着的。”姜岁应答间，又唤着萧兰茜兄妹过来。
姜家人都同兄妹二人相熟，更因有阵子没见了，姜乘风颇热情地迎了过去，又一一同赵逸他们行礼问好。
赵逸尚平和，倒是赵玉灵有些尴尬。原本她同这里的人也并不怎么熟悉，就想招呼过后拉着林雁词走。
可谁让先前姜岁胡言了一大通，再见着林雁词，她忍不住就想起那些胡言，脸上的红晕怎么都褪不下去，更不好意思同林雁词开口。
于是只能默默祈祷他先别注意不到。
然林雁词实在太细心，与姜乘风客气过后，转脸过来，视线就定在了她面庞上：
“殿下不舒服吗？”
青年声音温温如水，不高不低，正好让她听见。明明这段时日都听着，已经习惯了的，可现在却令赵玉灵的面庞又烧起一重红霞。
人群不远处，传来一声不甚明显的笑声。
赵玉灵愤而回望，果见姜岁眉眼弯弯，正掩唇轻笑，但她又侧着脸同周月白在说话，似乎并非在笑她。
可赵玉灵现在已经不会再被这样轻易蒙过去了。
果然，她又盯一会儿后，就见姜岁眼眸微侧看了过来，随后轻轻流转过狡猾笑意。
狡猾！可恶！
赵玉灵待不下去了，只觉得再留着，要被姜岁看去不少笑话。
万一…万一她还向林雁词问那种问题……
林雁词等了半晌，没等来回答，只见着公主的脸色越发绯红。
他担忧之际，却被“啪”地捉住了手腕。
突如其来的肢体触碰令他错愕，玉白面庞也染了淡淡的绯意：“殿、殿下……”
赵玉灵顾不上回答他，拽着他直接回身离开。
跟随公主的仆从们也纷纷跟上，潮水似的乌泱泱离去。
余下几人不免错愕地看着那两个像极落荒而逃的背影。
赵逸若有所思地瞥着，姜乘风同周月白则想到了宫宴上的事情，而今殿下还真与这位翰林编修走得这么近，该不会……
不过此事如何，倒也同他们没什么关系。
眼下难得齐聚，虽说比原先设想得热闹了太多……不过也好。
姜乘风难得没有在见着裴执聿的时候拉他去比试，而是小心翼翼地在周月白身边照看着；
姜岁与萧兰茜便也围过来，萧兰茜跃跃欲试地给周月白诊脉时，姜岁又让拾月和沉璧将自己做好的小衣裳送来。
“我还不太熟练…嫂嫂别嫌弃……”
周月白莞尔接过：“不会的，小妹费心了。”
裴执聿站在姜岁身后，手掌轻轻搭着她肩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揉捏着她耳垂。
姜岁缩了缩脖子，回眸轻轻瞪他，却并没有将那只作乱的手拍开。
另一边的萧兰茜收了手，笑盈盈道：“周姐姐身子很好呢，不用担心。”
此处围着周月白，赵逸和萧珩两个不曾成亲的郎君也不好凑这热闹，索性在旁坐下对弈，顺便聊一聊宫里的事情。
各自的仆从远远守在四处，将此处同其他人隔开。春风仍轻拂着，送来这片刻的难得安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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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曲水消磨了大半日，傍晚时，众人才各自打道回府。
马车里，裴执聿同往常一样坐到姜岁身侧，又将人抱到膝上坐着，却难得地没有乱动，而是垂眸颇为专注地盯着她。
姜岁起先没当回事，但马车微微晃动间，已行许久，裴执聿还是这样盯着自己。
她忍无可忍抬眼。
裴执聿依旧注视着，手却挪到她脸上来，指腹轻抚着细腻肌肤：
“岁岁很喜欢孩子吗？”
姜岁一愣，她眨了两下眼：“没有呀。”
裴执聿声音微微低着，似是怅然，又有点不悦：
“啧…可岁岁做了那么多衣裳……”
姜岁又眨了眨眼，算是反应过来了。
她唇角含笑，觉得新奇又有趣，双手捧了他脸，小声道：
“那是给嫂嫂的呀，嫂嫂有孕身子累，我想让她开心些嘛。”
“…那夫君呢？夫君喜欢吗？”
裴执聿垂眸，盯着姜岁的面庞，想象她怀胎十月受苦，又想象生下孩子后，自己同她的空间，又要被这折磨了她近一年的孩子侵占去一块……
“岁岁，我喜欢的，只有你。”
他说着阖眸，低头用唇瓣蹭了蹭她的脸，绕开了这个话题：
“岁岁都给素不相识的小侄做了那么多衣裳，何时也给为夫做一件？”
姜岁这才彻底明白他为何忽然问起此事。
她眼眸轻弯，将脸转过一点，吻了吻他唇角：
“回去就给夫君做…好吗？”
裴执聿没说话，姜岁便继续细细碎碎地轻轻吻着。
感受着怀中人的注意力又全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裴执聿心情渐好，便启唇配合着她，重新夺回了主导权。
他望着那双渐渐水光朦朦的眼，在缠绵时分开片刻，哑声问：
“岁岁，今晚陪我……好吗？”
姜岁迷迷糊糊着，只双手揪着他的衣襟，将人重新拽了回来。
唇齿间溢出裴执聿得逞的低笑。
那……就当岁岁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