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金币领,阿波卡利斯城堡主厅。
奥克塔维娅那句如同冰锥刺入骨髓的低语——“等你们的‘新房子’用这些‘掺了粉末’的‘砖头’盖得越来越高……那个‘藏起来’的东西就会‘醒过来’,把整个‘新房子’变成它的‘新家’”——让主厅内刚刚因重建工作略有起色而凝聚的一丝暖意,瞬间冻结成了刺骨的寒冰。
秩序寄生!
北方“星眸”的毒计,远比直接的毁灭更加阴险和致命!它不再是从外部碾压,而是要将闪耀金币领艰难重建的新秩序,从内部悄然腐蚀、转化,使其成为孕育自身力量的温床!这就像在建筑的每一块砖石、每一根梁木中埋下休眠的虫卵,当建筑完工之日,便是虫卵孵化、将整座建筑从内部蛀空崩塌之时!
莱昂·阿波卡利斯强行压下灵魂深处因透支而产生的剧痛和眩晕,碧色眼眸中混沌星璇以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急速旋转。他死死盯着桌上那几枚由学徒制作、散发着“过于稳定”光晕的“微光卷轴”,一股冰冷的怒意与强烈的危机感交织升腾。
“伊莎贝拉!艾莉婕!”莱昂的声音因虚弱而微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立刻!全面筛查!所有新近流通的魔法物品、契约符文、乃至……‘星痕铜符’本身!重点检测其能量结构的‘稳定性’和‘内在活性’!我要知道这种‘虚无之种’的渗透范围和深度!”
“明白!”伊莎贝拉推了推裂痕更多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她立刻从随身空间袋中取出数件精密的水晶探测仪器,双手如飞般开始调试。艾莉婕银色眼眸中自然光辉流转,她闭上双眼,指尖轻触那几枚卷轴,试图与其中蕴含的、本应活跃的魔法元素之灵进行沟通,感知其是否被某种无形的枷锁所束缚。
格伦德尔大师强撑着坐直身体,老法师双手虚按地面,宗师级的精神力如同最细腻的蛛网,以城堡为核心向外蔓延,感知着整个领地能量场中任何一丝不协调的“死寂”波动。塞拉菲娜公主翠星法杖顿地,纯净的光明神力化作柔和的光晕,笼罩住主厅内所有可能被污染的物品,试图用生命与秩序之力进行初步的净化试探。
塔莉娅焦躁地低吼一声,龙瞳中金芒爆闪,她试图用龙族对能量本质的敏锐感知去“嗅探”那诡异的“虚无之种”,但那种力量过于隐晦,如同无色无味的剧毒,让她有种无处着力的憋闷感。格温持剑肃立,灰蓝色眼眸扫视全场,骑士的直觉让她感受到一种潜藏在平静下的、足以颠覆一切的恶意。
薇尔娜脸色惨白,金融脑在极度的恐惧下反而陷入了某种诡异的超频状态,她颤抖着抓起炭笔,在羊皮纸上疯狂划拉着:“…系统性风险!底层资产污染!信用链条感染!这是…这是金融瘟疫!会通过每一次交易、每一次流通扩散!必须立刻隔离!追溯传染源!建立防火墙!不然整个新经济体系会从根子上烂掉!”
整个城堡的核心力量,在这突如其来的、直指根基的威胁面前,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筛查的结果,令人心惊肉跳,且速度远超预期。
伊莎贝拉面前的探测水晶仅仅运转了数息,便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水晶内部映射出的、那枚“微光卷轴”的魔法结构图,看似完美无瑕,但在一种特殊的灵魂波长探测下,其能量流转的核心节点处,赫然附着着一些…极其微小的、几乎与背景魔法波动融为一体的灰色斑点!这些斑点如同最顽固的霉斑,并不破坏结构,却让能量的流动变得…僵化和失去灵性!
“发现异常能量附着物!”伊莎贝拉声音凝重,“…结构极其稳定,与宿主魔法阵共生,常规探测几乎无法发现!其特性…倾向于‘能量惰化’和‘概念锚定’!”
几乎同时,艾莉婕猛地睁开眼,银色眼眸中充满了惊骇:“…自然之灵在哭泣!它们说…这些卷轴里的光元素…‘睡着了’,而且…‘梦到了冰冷的永夜’!有一种力量…在剥夺它们‘闪耀’的意愿!”
格伦德尔大师的精神力探测也传来了坏消息:“…领主阁下!不止是魔法工坊的产品!城堡外围,那些新近由领民用‘星痕铜符’兑换材料、自行修缮的房屋上,附着的简易防护符文;甚至…阿尔弗雷德刚刚送来的、记录着‘曙光麦田’项目契约的魔法羊皮纸副本上……都发现了类似的、极其微弱的惰性能量残留!”
渗透的范围,竟然如此之广!从官方制作的魔法物品,到民间流通的契约凭证,再到最基础的建筑符文……新秩序体系的方方面面,都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被种下了“虚无之种”!
“源头!必须找到源头!”莱昂强忍着意识海因过度感知传来的撕裂痛楚,混沌星璇的光芒锁定在那些灰色斑点上,试图分析其能量构成和…传播路径。
“是…是原材料!”伊莎贝拉瞬间反应过来,她猛地冲向墙角堆放着的、由塔莉娅“协助”开采、用于制作卷轴基底的低级兽皮和魔法草纸,“…检测这些原材料!”
探测水晶再次嗡鸣!结果令人窒息——那些原本应蕴含微弱魔力和生命气息的兽皮、草纸内部,同样发现了更加密集、但同样隐蔽的灰色斑点!
“矿区!是矿区!”塔莉娅龙瞳骤缩,想起了自己之前在那片新发现的浅层矿脉喷吐龙息的情景,“…那些石头!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太…太‘硬’了!缺少变化!”
线索指向了领地重建所依赖的基础资源!北方“星眸”竟然将“虚无之种”污染了矿脉、森林等自然资源!当领民开采这些资源,用于建造房屋、制作工具、书写契约时,种子便随之扩散,悄然植入新秩序的每一个角落!
“奥克塔维娅!”莱昂看向小死灵法师,声音急促,“…‘骨头先生’能否感知到…这些‘粉末’…是如何被‘掺进去’的?”
奥克塔维娅怀中的石板发出低沉的、仿佛在追溯的嗡鸣。她苍白的小脸贴近石板,空洞的大眼睛似乎倒映出某种跨越空间的景象。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飘忽的、带着一丝明悟的语调说:
“…嗯…骨头先生说…”
“…‘冷冰冰的叛徒’…没有…亲自…来…”
“…它…把…‘粉末’…交给了…‘影子’…”
“…很多…很多…小小的…‘会钻地的影子’…”
“…它们…从…很深的…地下…爬上来…”
“…躲在…石头缝里…树根里…”
“…等…你们…去…挖…”
“…等…你们…去…砍…”
“…就…粘在…东西…上面…”
“…跟着…回家…”
钻地影魔! 北方“星眸”利用了一种擅长潜伏、能融入物质内部的低等虚无造物,将“虚无之种”直接“播种”在了领地的基础资源点!
真相大白!危机比想象的更加无孔不入!
“立刻封锁已开采的矿脉和伐木区!全面净化已流通的原材料和制成品!”莱昂立刻下令,但随即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如何净化?
伊莎贝拉尝试用高阶净化法阵照射被污染的兽皮,结果令人绝望——那灰色斑点如同跗骨之蛆,与材料本身的结构深度绑定,强行净化会导致材料结构崩解,化为飞灰!艾莉婕的自然之力也无法唤醒被“惰化”的元素之灵,反而有种力量在排斥她的沟通!
这种“虚无之种”的特性,并非破坏,而是…共生性惰化!它不杀死宿主,而是让宿主陷入一种“永恒的沉睡”,失去所有活性和变化可能,成为一具完美的、等待被“夺舍”的空壳!
常规手段几乎无效!
“老板!怎么办?!”薇尔娜带着哭腔喊道,“…如果不能净化,我们难道要销毁所有流通出去的铜符、契约和物品吗?那新秩序就彻底崩溃了!”
毁灭现有成果,等于自断经脉!但不毁灭,就是在培育毁灭自身的毒瘤!
莱昂陷入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灵魂的创伤和精神的压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塞拉菲娜紧紧握住他的手,源源不断的光明神力输送过去,碧蓝眼眸中充满了坚定与支持。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莱昂意识海中那缓慢旋转的混沌星璇,在与那些灰色斑点的深度感知接触中,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妙的、不同寻常的波动。
那并非“虚无之种”本身的波动,而是…当他的混沌秩序之力,以某种特定的、模拟“生机种”生命勃发频率的韵律,轻轻拂过那些斑点时,斑点内部那绝对的“寂”与“惰”,产生了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冰面将裂未裂时的…“应激性颤动”!
就仿佛…绝对的“死寂”,对于极致的、充满不确定性的“生命涌动”,有着某种本能的…“排斥”或者说…“不适应”!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莱昂的脑海!
既然无法从外部“净化”,那么…能否从内部“唤醒”?
用混沌秩序之力中,那代表“生”与“变化”的一面,模拟出超越常规的、极度活跃的生命波动,去…刺激这些“虚无之种”?不是摧毁,而是…强行激活其宿主体内被压抑的“活性”,引发宿主与寄生种子之间的…规则冲突?让“沉睡”的宿主“惊醒”,从而依靠自身的力量去…排斥或者说…消化掉那外来的“惰性”种子?
这就像用强心针刺激一个被麻醉的病人,让他自己挣扎着醒来!
风险极大!一旦刺激过度,可能导致宿主(魔法物品、契约符文)结构彻底崩溃!或者,刺激不足,则毫无效果。甚至可能…加速种子的苏醒!
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方向!
“我有…一个想法…”莱昂的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他看向伊莎贝拉和艾莉婕,“…需要你们…协助我…进行一场…极其精密的…‘生命共鸣’实验…”
他将自己的构想快速阐述了一遍。伊莎贝拉和艾莉婕听完,眼中都爆发出震惊与…一丝看到希望的光芒!这个想法违背了无数魔法常识,但却直指问题的核心——规则层面的对抗!
“可以尝试!”伊莎贝拉果断道,“…我需要重新校准探测法阵,精确控制共鸣频率和强度!”
“自然之灵或许能提供最纯净的生命波动样本作为参考!”艾莉婕立刻闭目凝神,与周围的植物建立深层连接。
一场与时间赛跑、与命运赌博的实验,在城堡密室中紧急展开。莱昂不顾塞拉菲娜的劝阻,再次强行调动濒临枯竭的混沌秩序之力,在伊莎贝拉和艾莉婕的精密辅助下,将一丝微弱却频率极高的、模拟“极致生机”的波动,小心翼翼地导向一枚被污染的“微光卷轴”…
嗡……
卷轴微微震颤,表面的光晕剧烈闪烁,内部的灰色斑点仿佛受到了惊吓,开始不安地蠕动…成功了?还是…即将引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与此同时,远在北方黑森林深处,那片虚无漩涡中央,冰冷的“星眸”意志,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它“看”着南方那片正在试图“自救”的土地,那绝对死寂的意志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