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金币领,阿波卡利斯城堡主厅。
薇尔娜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如同丧钟敲响,瞬间将众人从莱昂成功反噬契约陷阱的短暂喜悦中拖回了冰冷的现实。水晶壁上,那条代表闪耀金币领旧债券价格的曲线,不再是阴跌或震荡,而是如同被斩断了所有支撑,呈现出一种令人绝望的、近乎垂直的断崖式暴跌!价格数字疯狂闪烁,瞬息之间就跌破了票面价值的一成,并且还在以恐怖的速度向下俯冲!
“怎么回事?!”格伦德尔大师骇然失色,“契约陷阱不是解除了吗?!”
“是连锁反应!”薇尔娜面无血色,金融脑在极度恐慌下反而超频运转,语速快得如同连珠炮,“马尔科姆那个老狐狸!他肯定设置了触发机制!一旦契约陷阱被触发或者被破坏,就会自动向所有关联市场发送‘闪耀金币领信用彻底破产、领主动用禁忌力量毁约’的终极利空信号!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要把市场信心彻底炸穿!”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判断,水晶壁上其他几个监控点的曲线也相继崩溃!抛售不再是有序的压制,而是变成了彻底的、不计成本的恐慌性踩踏逃亡!卖盘堆积如山,买盘彻底消失,交易完全停滞,只剩下价格数字令人心悸的疯狂跳动!
“金穗城黑市全面崩盘!”
“帝国边境交易所宣布暂停闪耀金币领债券交易!”
“周边王国商会开始拒收我们的任何票据!”
“领民聚集在城堡外,情绪激动!”
坏消息通过传讯法阵接踵而至。金融防线的崩溃,比最坏的预想还要迅猛和彻底!这不是战术层面的失败,而是战略层面的雪崩!
“完了…全完了…”阿尔弗雷德管家踉跄一步,老脸灰败,仿佛看到了毕生心血化为乌有的景象。即便是最坚韧的格温,握剑的手也微微颤抖,面对这种无形的、摧毁一切的金融海啸,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塔莉娅暴躁地一拳砸在墙上,龙威不受控制地爆发,将水晶壁震得嗡嗡作响:“混蛋!有本事真刀真枪打一场!耍这种阴招算什么!”
塞拉菲娜紧紧握住莱昂的手,碧蓝眼眸中充满了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莱昂,我们…”
然而,她的话被打断了。
莱昂·阿波卡利斯缓缓抬起了手。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一切躁动的力量。主厅内弥漫的恐慌、愤怒、绝望情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按住,瞬间平息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聚焦在他身上。
莱昂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甚至没有凝重。那双碧色的眼眸深处,混沌星璇以一种恒定的、包容万象的速度缓缓旋转,倒映着水晶壁上那崩坏的数字乱流,却仿佛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古董花纹。一种远超他年龄的、仿佛历经无数纪元沧桑的平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慌什么。”莱昂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力量,“…旧的堤坝垮了,那就…重建一座新的。”
他的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薇尔娜身上:“…薇尔娜,你之前构想的‘新价值载体’,那个跳出旧有规则体系的‘锚定物’,现在,是时候让它浮出水面了。”
薇尔娜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但随即又被现实的残酷压灭:“…老板…没用的…市场信心已经彻底崩溃了!任何新东西在这种恐慌浪潮里,都会瞬间被吞没!我们需要的是…是巨量的资金和绝对的信用来托市!可我们什么都没有!”
“谁说我们需要托市?”莱昂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令人心安的弧度,“…我们需要的,是重新定义‘价值’和‘信用’。”
他站起身,走向主厅中央。每踏出一步,他周身那内敛的混沌秩序之力便隐隐与脚下的城堡、与整个闪耀金币领的地脉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城堡古老的石砖微微发光,地底深处传来低沉而厚重的嗡鸣。
“格伦德尔大师,”莱昂看向老法师,“…立刻启动城堡最高权限的‘领地共鸣法阵’,将我的意志与领地本源暂时连接。”
“伊莎贝拉,艾莉婕,将你们最新研制的、具有‘唯一性’和‘成长性’的魔法造物样本取来。塔莉娅,我需要你的一滴…蕴含生命本源力量的龙血。”
“塞拉菲娜,请以光明神殿公主的名义,准备一份…关于‘新秩序’的见证文书。”
“奥克塔维娅,”他最后看向小死灵法师,“…请‘骨头先生’…暂时借一丝‘安眠之地’的…‘永恒静谧’气息一用。”
一连串的命令,让众人有些茫然,但又隐隐感觉到,莱昂要做的,绝非寻常之事!他似乎在谋划一场…颠覆性的创举!
没有犹豫,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格伦德尔大师带领法师团激活了尘封已久的古老法阵,整个阿波卡利斯城堡仿佛苏醒的巨兽,散发出磅礴的能量波动。伊莎贝拉和艾莉婕取来了几件精心制作的魔法物品:一株在慢速时空中变异、能自发凝聚纯净魔力的“星光苔藓”,一枚镌刻了微型混沌法阵、效果随机但潜力巨大的“万象护符”,还有一瓶艾莉婕用自然秘法培育的、能缓慢改善土壤的“生命源泉”。
塔莉娅虽然嘟囔着“又要放血”,但还是利落地逼出一滴蕴含着炽热生命与毁灭气息的金红色龙血,悬浮在空中。塞拉菲娜以自身神力为墨,在一块纯净的白金板上书写下庄严的见证词。奥克塔维娅怀中的石板幽光闪烁,一丝若有若无、仿佛能冻结时间的极致静谧气息,被她小心翼翼地引导出来。
莱昂站在法阵中央,深吸一口气,眼中混沌星璇光芒大盛!他双手虚抬,伊莎贝拉和艾莉婕的魔法造物、塔莉娅的龙血、塞拉菲娜的见证文书、奥克塔维娅引导的静谧气息,以及…从城堡地脉中抽取的一缕精纯的、蕴含着生寂特性的本源能量,缓缓汇聚到他胸前。
没有咒文吟唱,没有复杂的仪式。莱昂只是…引导着这些性质各异、甚至相互冲突的能量与物质,在他的混沌秩序之力作用下,开始了一种违背所有已知魔法原理的…融合与重构!
混沌星璇的力量如同最灵巧的织梭,将星光苔藓的纯净、万象护符的混沌、生命源泉的生机、龙血的狂暴、见证文书的秩序、静谧气息的永恒、地脉本源的厚重…这些截然不同的“概念”与“属性”,并非强行糅合,而是以一种更加本质的方式,编织成了一种全新的、稳定的存在形态!
光芒渐盛,最终凝聚成三枚实物:一枚是巴掌大小、非金非木、表面流淌着混沌光晕、中心仿佛封印着一小片星空的令牌;一枚是翠绿欲滴、蕴含着磅礴生机、叶片纹理如同天然魔法阵的种子;还有一张薄如蝉翼、却散发着绝对宁静与永恒气息的契约纸。
这三件东西出现的瞬间,整个主厅的能量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种…超越了一般等价物概念的价值波动,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它不是金币的璀璨,不是魔晶的能量辐射,而是一种直指灵魂本源的、关于“存在”、“成长”、“秩序”与“永恒”的…本质吸引力!
“这…这是…”格伦德尔大师目瞪口呆,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奇特而高级的能量形态!
“好奇特的感觉…”塞拉菲娜碧蓝眼眸中异彩连连,“…仿佛直面生命的本源与世界的秩序…”
塔莉娅抽了抽鼻子,龙瞳中闪过一丝渴望:“…这东西…闻起来…好像很好吃?”
连奥克塔维娅怀中的石板都发出了愉悦的嗡鸣。
莱昂轻轻托起这三件造物,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城堡,并通过共鸣法阵,隐隐回荡在每一个领民的心头:
“…闪耀金币领的子民们,以及所有关注此地的朋友们。”
“…旧的时代,伴随着腐朽的规则与恶意的陷阱,已然落幕。”
“…今日,我,莱昂·阿波卡利斯,以闪耀金币领领主及秩序执掌者之名,于此立下新约!”
他举起那枚混沌令牌:
“…此乃 ‘星痕令’ ,承载领地本源秩序与无限成长之潜力,为开拓与守护之信物!”
又托起那枚种子:
“…此乃 ‘生机种’ ,蕴含自然生命之力与净化复苏之希望,为繁荣与新生之象征!”
最后展示那张契约纸:
“…此乃 ‘永恒契’ ,烙印绝对宁静与见证之法则,为承诺与秩序之基石!”
“…自即日起,闪耀金币领一切债务、契约、交易,皆可自愿以此新约三物为价值锚定与清算标准!其价值,不依附于任何外部市场,只与领地之秩序、生机与未来共存亡!”
“…持有‘星痕令’者,可优先参与领地未来核心产业发展,共享成长红利!”
“…培育‘生机种’者,可获得自然眷顾,改善家园,共享繁荣!”
“…见证‘永恒契’者,其承诺受领地秩序本源庇护,永恒有效!”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听闻者的灵魂深处!这不是在修复旧的金融体系,这是在…创造一套全新的、基于领地本身存在与发展的价值体系!它完全跳出了金币、魔晶等传统等价物的窠臼,将价值直接锚定在了“秩序”、“生机”和“承诺”这些更加本质的概念上!
几乎在莱昂话音落下的同时,城堡外原本骚动恐慌的领民们,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一种莫名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安心感与希望感,取代了之前的绝望。他们或许不懂复杂的金融规则,但他们能感受到那三件造物散发出的、与脚下土地血脉相连的磅礴生机与厚重秩序!那是一种比任何金币珠宝都更加令人信服的…真实的价值!
而与此同时,远在金穗城和帝国边境,那些正在疯狂抛售、幸灾乐祸或冷眼旁观的投机客和势力首脑们,通过魔法水镜看到这一幕时,全都傻眼了!
“他在干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
“新价值锚定?秩序?生机?承诺?开什么玩笑!”
“疯子!简直是疯子!”
然而,他们的嘲笑和质疑很快变成了惊愕和…一丝不安。因为他们发现,闪耀金币领内部,那种恐慌性的抛售和挤兑,竟然…真的开始减缓并稳定下来!越来越多的领民开始停止抛售手中仅存的资产,转而好奇和期待地观望那“新约三物”。一种基于对领主本人和脚下土地的原始信任,开始重新凝聚!
莱昂没有停止,他看向薇尔娜,眼中带着鼓励和…一丝挑战:“…薇尔娜,现在,轮到你的‘金融智慧’了。如何将这套新体系,与旧世界进行…对接和转化?”
薇尔娜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金融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起来!她明白了!老板不是在重建旧堤坝,他是在打造一艘能在任何风浪中航行的方舟!而她的任务,是给这艘方舟装上…与旧世界交易的舷梯!
“我明白了!老板!”薇尔娜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立刻扑到桌前,抓起炭笔和羊皮纸,一边疯狂书写一边语速飞快地阐述:
“…我们需要一个‘价值转换窗口期’!”
“…设立临时‘新旧资产置换处’!领民可以凭旧债券,按照一个极其优惠的、但阶梯递减的比率,兑换成基于‘新约三物’价值指数的‘信用点’!”
“…这个信用点不直接对应实物,而是代表在未来领地发展中可兑现的权益份额!相当于…领地发展的期权!”
“…同时,对外部势力开放有限的‘新约物资’认购通道!用外部资源(粮食、建材、魔晶)来兑换我们的‘信用点’或直接换取‘生机种’的使用权!这叫…资源换未来!”
“…我们要把外部势力也从‘掠夺者’变成‘投资者’!把他们绑上我们的战车!”
这套方案,将内部稳定与外部资源引入巧妙结合,充满了冒险精神,却恰恰符合当前破而后立的局面!
莱昂微微颔首:“…准。即刻执行。”
新的秩序,在旧体系的废墟上,开始萌芽。
而就在闪耀金币领内部开始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同时,北方黑森林深处,那道遭受反噬重创的“星眸”意志,在无尽的暴怒与痛苦中,也感知到了南方发生的一切。当它“看”到莱昂不仅化解了它的陷阱,反而借此机会重构了一套隐隐克制它虚无本质的、基于“存在”与“生机”的新秩序雏形时,那股冰冷的意志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恐惧”的波动!
“…不…可…能…”
“…秩…序…重…构…”
“…生…机…锚…定…”
“…此…子…不…能…留…”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他真正成长起来之前…毁灭他!
深渊裂缝中,也传来了夹杂着痛苦与暴戾的咆哮呼应。
暗影的溃退,只是暂时的。更疯狂、更不计后果的反扑,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