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阿尔卑斯山麓。
【阿尔平·维德曼特学院】静静矗立在雪山之间,四百年的历史沉淀让这座学府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校长办公室的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的油墨香与蜂蜡抛光剂的温润气息,墙上历任校长的油画肖像目光森然,仿佛在审视每一个闯入这片时光领地的不速之客。
伊夫·杜布瓦校长端坐于红木书桌后,手中银质小勺轻轻搅动着骨瓷杯里的大吉岭红茶,动作优雅流畅,却透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傲慢。他的目光透过面前巨大的全息光幕,落在光幕另一端的女人身上——张敏。
张敏身后是锋岛特有的极简风格,没有繁复的历史装饰,只有一扇能望见无尽海天的落地窗,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智能系统运行时的低频嗡鸣,简洁得近乎冰冷。
“张总监。”杜布瓦开口,英语带着优雅的法语口音,“我们欢迎学术交流,但维德曼特培养的不只是学生,更是一种品格,一种需要在特定土壤里才能生长的东西。”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锋岛那片由数据与钢铁堆砌起来的土地,缺乏孕育高贵品格的养分,是贫瘠的。
张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没有去辩论教育的哲学——那是浪费时间。“杜布瓦校长,”她的声音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冰冷,“我们也相信土壤的重要性。”
话音刚落,她伸出手指,在面前虚空中轻轻一点。一段影像瞬间推送至杜布瓦的光幕上:【雅典娜学院】,锋岛的教育中心,一间阶梯教室内,一个十四岁的中国女孩正站在复杂的生物分子结构模型前。
杜布瓦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认得那个模型——一种新型抗癌靶向药的蛋白质分子,由他的校友、一位诺贝尔奖得主的团队耗时三年,刚刚才完成理论构建,属于绝对保密的前沿课题。
“这是我们学生的一次随堂测验。”张敏的声音响起,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的天气。
影像中,女孩伸出手,指尖划过全息模型的一个螺旋结构,清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里的肽键角度有一个零点零三度的冗余,它会在人体酸性环境下导致百分之十七的非预期水解,从而产生肝脏毒性。”
说完,她手指在模型上轻轻一拨,那个螺旋结构的角度发生了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改变。盖亚冰冷的电子音在教室里响起:【优化方案已验证。药物半衰期提升百分之三十一,副作用风险降低百分之八十九。】
杜布瓦办公室里,那座十六世纪的古董落地钟发出沉闷的滴答声,此刻却显得无比刺耳。他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杯中红茶的涟漪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三年时间,一个诺贝尔奖团队的心血结晶,竟被一个十四岁的女孩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颠覆。
“我们的联合办学计划,”张敏的声音如同法官的宣判,“锋岛与维德曼特各出五十名学生,进行为期两年的深度交流。”
杜布瓦终于放下茶杯,骨瓷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却沉重的声响。他脸上那种传承了四百年的骄傲,正在一寸寸碎裂。“课程……课程如何安排?”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课程,由我们提供。”张敏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没有丝毫退让。
锋岛,【神农】植物园。
陈峰正陪着王祖贤,她正坐在一方石桌前,专注地画着一株刚刚从亚马逊雨林深处移植过来的【月光兰】。那花瓣在斑驳的光影下泛着淡淡的莹白,即便没有强光照射,也能散发出月色般清冷的光辉,美得不染尘俗。
盖亚的提示音在陈峰耳边无声响起:【“雅典娜-奥林匹斯”联合教育计划,已启动。】
王祖贤停下画笔,抬起头,看向陈峰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沉静:“你想让他们学什么?”
陈峰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越过眼前的奇花异草,望向远处草坪上那些正在追逐嬉戏的孩子。他们是锋岛的第一代居民,童年里没有无尽的补习班,只有星辰大海、前沿科技,以及这个星球上最智慧的大脑陪伴。
“我不是要他们去适应这个世界。”陈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王祖贤画纸上那朵正在发光的兰花,仿佛在触碰一个正在孕育的未来,“我要他们去定义,下一个。”
风穿过植物园的林荫,带着花草的清香,远处的海天一线澄澈如洗。属于锋岛的未来,正在教育的沃土上,悄然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