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面无表情,只是仔细感受着左臂伤口愈合带来的细微痒感。
怕?远远不够。他要的是吴梭温的命,和他整个罪恶帝国的覆灭。
“李医生,能弄到更详细的情报吗?比如,吴梭温在镇上或者附近的主要据点、兵力部署、他常去的几个地方?还有,那个‘暗影’雇佣兵,大概什么时候到?有多少人?”
李医生犹豫了一下,看着苏寒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尽量。镇上‘黑蝎’酒吧的老板巴差,消息比较灵通,但他只认钱和拳头。或许可以从他那里打开缺口。至于‘暗影’……行踪很诡秘,我会留意。”
“钱不是问题。”苏寒从山鹰他们留下的装备包里取出几根小金条,推到李医生面前,“安全第一。”
李医生收起金条,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收拾好药箱便匆匆离开了。
苏寒靠在床板上,闭上眼睛,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他不能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出击。黑蝎酒吧的巴差,或许是一个切入点。
接下来的两天,苏寒一边继续恢复体能,一边通过李医生零碎的信息和苏武那边通过加密通道断续传来的情报,拼凑着吴梭温势力在灰鼠镇及周边区域的拼图。
吴梭温在这里有一个重要的物资中转站,位于镇子西北角,由一个绰号“野狗”的小头目负责,平时驻扎着大约一个排的兵力,守卫相对松懈,主要负责为前线部队转运武器、弹药和部分“特殊货物”。
这里,成了苏寒选择的第一个目标。
他要的不是强攻,而是混乱,是警告,是让吴梭温知道,他苏寒不仅没走,还如同幽灵般潜伏在他的地盘里。
第三天夜里,月黑风高。
苏寒换上了一套李医生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当地常见的深色旧衣服,脸上用特制的草药汁液混合着尘土做了简单的伪装。
他没有携带长枪,太显眼。只在腰间别着那把刻着“林虎”名字的匕首,腿上绑着手枪,以及几枚从之前战斗中缴获、一直小心保存下来的进攻型手雷。
他的动作依旧因为伤势而有些滞涩,但那股属于顶尖猎手的气息却愈发凝练。
如同一头受伤但獠牙依旧锋利的孤狼,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灰鼠镇的黑暗。
他避开主要街道,利用对小镇地形的初步掌握,在阴影和狭窄的后巷中快速穿行,目标直指西北角的物资中转站。
中转站用铁丝网围着,里面有几个简陋的仓库和棚屋,入口处只有一个岗亭,两名哨兵抱着枪,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探照灯有气无力地扫视着前方空地。
显然,他们并不认为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苏寒潜伏在距离中转站百米外的一处残破土墙后,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观察着哨兵的换岗规律和探照灯的扫视死角。
凌晨两点,是人最为困倦的时刻。探照灯刚刚扫过岗亭右侧的一片阴影区。
就是现在!
苏寒动了!
他如同贴地滑行的猎豹,利用探照灯回转的间隙,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贴近了铁丝网。
他没有选择剪断,那会留下痕迹。
他找到一个略微松弛的角落,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柔韧性,生生从铁丝网的缝隙中钻了进去,落地无声。
他的目标,不是杀伤人员,而是制造最大的破坏和恐慌。
他如同鬼魅般靠近最大的那个仓库,门口挂着一把普通的铁锁。
苏寒取出匕首,插入锁芯,手腕微一用力,内力暗吐,“咔哒”一声轻响,锁芯便被震断。他轻轻推开仓库门,闪身而入。
仓库里堆满了木箱,有些敞开着,里面是崭新的AK步枪、火箭筒发射器、成箱的子弹和手雷。
还有一些用特殊标志封存的箱子,苏寒打开一个,里面是低温保存箱和一些他看不懂的医疗文书与标签——果然与非法器官交易有关!
苏寒眼神一寒。他没有动那些武器,而是迅速将几枚进攻型手雷的保险销拔出,巧妙地设置在几个承重柱旁和弹药箱堆叠的缝隙中,用细线连接,做成一个简易的诡雷装置。
只要有人贸然闯入或者试图移动箱子,就会引发连锁爆炸。
接着,他来到旁边的油料堆放点,将几个油桶的盖子打开,把油料倾倒在地,形成流淌的火焰路径。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撤离仓库,重新锁好门,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中转站边缘,对准岗亭方向,举起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噗!噗!”
两声微不可闻的枪响,岗亭里两名打盹的哨兵身体一震,眉心出现一个红点,软软倒下。
枪声惊动了仓库附近巡逻的另外两名哨兵,他们惊呼着朝岗亭跑来。
苏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看准时机,将最后一枚手雷奋力掷向油料堆放区!
“轰——!!”
手雷精准地落在流淌的燃油上,瞬间引发冲天大火!
火蛇顺着燃油路径迅猛蔓延,很快吞噬了油料堆放点,并开始威胁旁边的仓库!
“敌袭!救火!”
“仓库!快去看看仓库!”
中转站内顿时乱作一团,幸存的士兵惊慌失措地叫喊着,有的去拿灭火器,有的冲向起火的油料堆,还有的则跑向最大的仓库。
然而,就在第一名士兵用力推开仓库大门的瞬间——
“轰!轰!轰!轰——!!”
设置在仓库内的诡雷被触发,接二连三地猛烈爆炸!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将整个仓库屋顶掀飞!堆积的弹药发生了殉爆,如同放鞭炮般连绵不绝,无数的子弹、破片如同死亡风暴向四周疯狂溅射!
靠近仓库的士兵瞬间被撕成碎片,稍远一些的也被冲击波掀飞,非死即伤!
整个中转站化作一片火海,爆炸声震耳欲聋,映红了灰鼠镇半个天空!
混乱,绝对的混乱!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中转站的守军和整个灰鼠镇蔓延。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苏寒,早已在爆炸响起的第一时间,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超凡的速度,几个起落便远离了现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那间废弃的皮革仓库。
他站在透气窗前,望着西北方向那片冲天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混乱叫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这只是开始。吴梭温,这第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
吴梭温将军的地下指挥中心,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砰!”
又一个昂贵的青花瓷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吴梭温脸色铁青,胸膛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起伏,指着屏幕上那片仍在燃烧的中转站废墟,对着下方噤若寒蝉的军官和副官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废物!一群彻头彻尾的废物!一个物资中转站!一个排的兵力!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炸上了天!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抓到?!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他猛地转身,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负责灰鼠镇及周边区域防务的指挥官昆煞:“昆煞!你告诉我!是不是他干的?!是不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昆煞额头上冷汗涔涔,身体微微颤抖,硬着头皮回答:“将……将军,从现场遗留的痕迹和袭击手法来看,干净利落,极具针对性,而且……对方似乎对我们的布防很熟悉……很可能……很可能就是他!”
“果然是他!果然没走!”吴梭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混合着愤怒、恐惧和屈辱的复杂情绪冲击着他的神经。
那个男人,不仅没像他预想的那样仓皇逃回国内,反而如同最危险的毒蛇,潜伏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并且发出了如此凌厉而嚣张的反击!
这不仅仅是一次物质损失,更是对他权威赤裸裸的挑衅和践踏!
消息一旦传开,他在克钦邦的声望将遭受沉重打击,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对手绝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查!给我挖地三尺地查!”吴梭温对着昆煞疯狂咆哮,“灰鼠镇就那么大!他一定藏在某个角落里!把所有可疑的地方都给我翻一遍!所有陌生面孔,都给我抓起来审问!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是!将军!”昆煞连忙领命,逃也似的离开了指挥中心。
吴梭温喘着粗气,坐回椅子上,揉着胀痛的太阳穴。
中转站被毁,损失了大量武器弹药和一批即将转运的“特殊货物”,这让他心疼不已。但更让他恐惧的是苏寒展现出的这种神出鬼没的能力和决绝的态度。
这个人不除,他寝食难安!
“将军,”副官小心翼翼地开口,“‘暗影’那边……有回复了。”
吴梭温猛地抬起头:“他们怎么说?”
“他们同意接这笔生意,但……价格要翻倍。而且,只派一个十人精锐小队过来,带队的是他们的副首领,代号‘骆驼’。”副官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们说……目标的价值和危险性,值得这个价。”
“翻倍?!”吴梭温眼角抽搐了一下,那将是一笔足以让他肉疼很久的巨额资金。
但他看着屏幕上那片废墟,想到苏寒那如同梦魇般的身影,最终还是咬牙道:“给他们!告诉骆驼,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我要尽快看到那个男人的脑袋!”
“是!”
副官离开后,吴梭温独自坐在空旷的指挥中心,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分割着各个关键区域的监控画面,其中灰鼠镇的几个入口和主要街道的画面被放大。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如同蝼蚁般移动的人和车辆,眼神阴鸷而疯狂。
狗杂碎……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既然你选择留下来找死,那我就成全你!等“暗影”的人一到,就是你的死期!
……
灰鼠镇,废弃皮革仓库。
李医生带来了外面的最新消息,脸色比前几天更加凝重。
“吴梭温疯了,昆煞带着人正在镇上大肆搜捕,挨家挨户地盘问,任何可疑的人都被抓走了。巴差那个老滑头,也闭口不谈,风声太紧了。”
李医生忧心忡忡地看着苏寒,“你昨晚闹出的动静太大了。这里……恐怕也不安全了,他们迟早会搜到这里。”
苏寒平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他轻轻活动着左臂,感受着力量一点点恢复。
“李医生,谢谢你。如果情况不对,你立刻撤离,不要管我。”苏寒看着这位冒着巨大风险帮助自己的老人,真诚地说道。
李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一把老骨头了,没什么好怕的。倒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吴梭温加强了戒备,还请了‘暗影’的雇佣兵,他们可不好对付。”
“‘暗影’……”苏寒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们什么时候到?”
“具体时间不清楚,但应该就在这一两天内。都是从金三角那边过来的老手,装备精良,心狠手辣。”李医生提醒道。
苏寒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他走到透气窗边,看着外面被紧张气氛笼罩的小镇。
街道上,昆煞手下的士兵明显增多,盘查也变得粗暴起来。
风暴,即将来临。
他非但没有畏惧,内心深处反而升起一股久违的兴奋和战意。
强大的敌人?险恶的环境?
这正是他前世最为熟悉的舞台。
他需要更详细的情报,需要知道“暗影”小队的具体信息,需要找到吴梭温防御体系中最薄弱、却又最关键的一环。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小镇的方向。
黑蝎酒吧的巴差,那个只认钱和拳头的消息灵通人士,或许……该去亲自“拜访”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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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灰鼠镇的气氛更加肃杀。
巡逻队的脚步声和呵斥声不时响起,居民的窗户都早早关上,生怕惹祸上身。
黑蝎酒吧却依旧营业,只是客人比往常少了很多,而且大多行色匆匆。
酒吧老板巴差,一个身材肥胖、脸上带着虚伪笑容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柜台后,心不在焉地擦拭着酒杯,眼神不时瞟向门口,显然也感受到了压力。
就在这时,酒吧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普通、戴着破旧遮阳帽、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直接走向柜台,在巴差面前坐下。
巴差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的来客,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朋友,喝点什么?”
他注意到对方的手,骨节分明,沉稳有力,虎口处有着长期握持武器形成的老茧。
“情报。”来人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双冰冷得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眼睛,正是苏寒。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刺心底的寒意。
巴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肥胖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他干笑两声:“朋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苏寒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金条轻轻放在柜台上,推到他面前。
金条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巴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贪婪之色一闪而过,但随即被更大的恐惧压了下去。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兄弟,不是我不想要。现在是特殊时期,昆煞老大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暗影’的人也快到了……你这钱,烫手啊。”
“‘暗影’小队,具体几个人?装备情况?带队的是谁?习惯的作战风格?还有,吴梭温在镇上,除了那个被炸掉的中转站,还有什么秘密据点或者他非常在意的地方?”苏寒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个问题都如同匕首般精准,同时,他又推过去一根金条。
巴差看着两根黄澄澄的金条,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凑近苏寒,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
“‘暗影’来了十个人,带队的是副首领‘骆驼’,是个用刀和狙击的高手,心狠手辣。队员配置齐全,突击手、爆破手、通讯兵都有,装备都是欧美特种部队级别,据说还有反器材狙击步枪。”
“他们明天下午应该就能到,具体落脚点不清楚,但很可能在镇东头那个废弃的橡胶加工厂,那里比较僻静,方便他们行动。”
与巴差的短暂接触,获取的情报至关重要。
“暗影”雇佣兵,十人精锐小队,副首领“骆驼”带队,擅长狙击与刀法,装备精良,预计明日抵达,可能落脚镇东废弃橡胶厂。
吴梭温秘密据点……巴差虽然语焉不详,但暗示镇内可能还有一处不为人知的、与“特殊货物”转运相关的安全屋。
具体位置连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可能与镇上那家表面经营皮货、实则由吴梭温小舅子控制的“金象商行”有关。
苏寒缓缓睁开眼睛,眸中精光内敛,如同古井深潭。
身体的恢复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一些,苏家硬气功和这具身体被前世灵魂淬炼后的潜能,正在创造着奇迹。
虽然距离巅峰状态还相差甚远,但至少已经具备了在阴影中狩猎的能力。
“暗影”……国际雇佣兵组织,认钱不认人。
他们的到来,意味着吴梭温已经狗急跳墙,不惜引狼入室。
这也从侧面说明,吴梭温自身的武装力量在接连损失空中单位和精锐地面部队后,出现了不小的真空和士气问题。
这对苏寒而言,既是危机,也是机会。
危机在于,“暗影”这样的专业雇佣兵,战斗力和警惕性远非吴梭温手下那些杂牌军可比,他们更专业,更冷酷,也更难对付。
机会在于,雇佣兵的到来,必然会分散吴梭温的注意力,也可能带来新的变数。
而且,打击甚至消灭这支雇佣兵小队,对吴梭温的士气和财力都将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更能向外界传递一个明确信号——
任何敢于插手此事的外部势力,都将付出惨痛代价。
“必须先下手为强。”苏寒心中定计。
在“暗影”小队立足未稳、对当地环境还不熟悉的时候,发动突袭,是最佳选择。目标,就定在镇东的废弃橡胶厂。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进一步确认情报,并做好万全准备。
巴差的情报是否完全准确?橡胶厂内部结构如何?是否有暗哨或预警装置?“骆驼”的狙击点可能设置在哪里?
他需要亲自去侦察一番。
夜色渐深,苏寒再次换上了那套深色旧衣,脸上涂抹着伪装油彩。
他将那把刻着“林虎”的匕首贴身藏好,检查了手枪的弹匣和消音器,又将仅剩的两枚进攻型手雷和几个装满子弹的备用弹匣仔细固定在战术背心上。
最后,他拿起一根之前让李医生找来、质地坚硬的硬木短棍,掂量了一下,颇为顺手。
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苏寒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仓库,向着镇东方向潜行而去。
他避开所有主干道和可能有巡逻队经过的区域,专挑屋檐下、排水沟、废弃院落等阴暗角落穿行。
前世无数次敌后渗透的经验让他如同回到了最熟悉的战场,每一个脚步都轻若鸿毛,每一次停顿都完美地利用掩体遮蔽身形。
镇东的废弃橡胶厂比想象中更大一些。
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闭着,高大的厂房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周围杂草丛生,显得格外荒凉。
苏寒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在距离橡胶厂几百米外的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后潜伏下来,借助月光和超凡的目力,仔细观察。
厂房顶部有几个破碎的天窗,是潜在的狙击点。
厂区围墙有几处坍塌,可以轻松潜入,但也可能被设下陷阱。厂区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灯光和人活动的迹象。
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