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比陈卫东预想的来得更快!
一场突如其来的“白毛风”袭击了屯子。
虽然只下了一天一夜,但积雪已经没过了小腿肚子,气温骤降。
更大的麻烦是,这场风雪把公社通往县里唯一的那条土路封了一段,据说还有拉煤的卡车陷住了,短时间内通不了车。
这意味着,公社供销社的煤运不进来了……
“各家各户都听好了!”
赵大队长在队部会上敲着桌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煤暂时是指望不上了!眼看一天比一天冷,不能冻死人!”
“从明天起,壮劳力分成两拨,一拨继续清理路面积雪,另一拨,组织起来,进山打柴!”
“老弱妇孺也跟着去搂点毛柴回来引火!这是政治任务!”
会场里一片唉声叹气。
天寒地冻进山打柴,绝对是苦差事中的苦差事!
陈卫东的心却猛地一跳。
进山!?
他立刻举手。
所有人都看向他,包括正在抽烟袋的赵大队长和一旁表情严肃的张振华。
“队长!”陈卫东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申请进山打柴!”
“你?”
赵大队长有些意外。
“打柴可是力气活,你那脚……”
“脚早好了,没问题!”
陈卫东站起来走了两步,顿了顿,又抛出了他准备好的理由,“而且,我以前……瞎混的时候,跟人进过后山,对那片林子稍微熟点。”
“我知道哪片山坡的柴棵子长得密,耐烧,也知道哪儿有以前伐木留下的树头枝杈,能省不少力气!”
这是他结合原身那点模糊记忆和现代常识编的理由,半真半假,但听起来很实在。
赵大队长明显心动了。
有个认路的,确实能提高效率,省得大家在雪地里瞎转悠浪费时间体力。
他沉吟着,吧嗒着烟袋没说话。
张振华却立刻开口反对,“大队长,陈卫东同志虽然最近有所进步,但进山打柴任务重,风险也大。”
“他个人主义思想还没有彻底根除,我担心他进了山又犯老毛病,脱离集体,甚至引发安全事故。我认为他不适合参加!”
扣帽子的老一套又来了……
陈卫东看都没看他,只是看着赵队长,继续加码说道,“大队长,我知道哪儿有片柞树林,风刮倒了不少枯枝,都在雪底下埋着,拉回来就能烧,还不用现砍。”
“来回的路,我大概还记得……”
“柞木疙瘩?那可是好柴火!”
赵队长眼睛亮了。
屯子里的人都知道,柞木硬,耐烧,火头旺,是抢手的好燃料。
他不再犹豫,把烟袋锅往鞋底上一磕,“成!陈卫东,算你一个!给你记满工分!”
“但你给老子听好了,进了山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准瞎跑!”
“要是敢尥蹶子……回来我扒了你的皮!”
“是,大队长!”
陈卫东大声应道。
张振华脸色变得很难看,但赵大队长拍了板,他也不好再明着反对,只是冷冷地剜了陈卫东一眼。
散会后,陈卫东去库房领绳索和爬犁。
保管员老赵头这次什么都没问,直接给了他最结实的一套家伙式,还额外塞给他一小捆粗麻绳,“拿着备用!山里雪深,小心点。”
“谢了,赵叔。”陈卫东笑着应着。
扛着工具走出来,迎面正碰上安排带队进山的生产副队长,也是屯里有名的老把式——李大山。
李大山是个黑壮汉子,话不多,平时看人总耷拉着眼皮。
他上下打量了陈卫东几眼,瓮声瓮气地问:“你小子,真认得路?别把一队人带沟里去!”
陈卫东迎着他的目光,肯定的回道,“大山叔,大方向肯定没错!”
“就算找不到那片柞木林,也能找到别的柴火,保证不让大家白跑一趟!”
李大山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明天一早,队部门口集合,别迟到。”
“哎!”
看着李大山走远的背影,陈卫东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胸腔里有一股久违的热流在涌动。
进山,不仅仅是为了打柴,挣工分。
那里是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是他摆脱眼前琐碎纷争,真正开始运用知识和力量的地方!
也是他,能够有机会再次靠近那个孤独而强大的老猎人……金大爷的唯一途径!
陈卫东抬头,望向远处在冬日阳光下闪烁着银光的巍巍群山。
群山沉默,却仿佛蕴含着无限的希望……
大雪的日子,今天大家都没安排出工,加上天气冷厉害,也没人出去瞎溜达,至于欣赏雪景……那可不是这个年代人的审美观!
大雪下的长白山无疑是美丽的,但对屯子里的人来说,这只是增加了生活的艰难。
陈卫东回到知青点,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开始仔细检查明天要带的工具。
他知道,这次进山机会难得,必须做好充分准备,起码遇到紧急情况能够保命!
夜里,雪停了,西北风吹散了乌云,月光洒在雪地上,一片银白。
陈卫东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明天进山的事。
他想着那片记忆里存在的柞木林,也想着能在山里遇到的各种危机。
突然摸到了剩下的那个冻梨,鬼使神差的,他穿上厚衣服,再次悄悄的往‘牛棚’摸去。
还是那个破窗户,只是窗户的那个洞被草塞住了。
陈卫东没有犹豫,直接用冻梨捅开塞了进去,眼下的这个生活状况,大家蔬菜都没得选择,除了萝卜就是白菜,水果更是想都别想!
更别提作为‘黑五类’的沈家!
这个冻梨虽然不能充饥,但提供一些维生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依旧如往常那般,送了东西直接转身离开,不敢有丝毫停留……
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