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随即,她清澈的眼眸中又闪过一丝坚定,下定了某种决心。
傍晚时分,队伍在一处官驿停下休整。驿站不大,但还算干净。
庞统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人的果决。
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马下,朝着马背上的阿笙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兵器留下的厚茧,掌心和指腹的纹路深刻,仿佛刻着无数的征伐与岁月。
阿笙看着他伸出的手,又抬眼看了看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却仿佛蕴藏着万钧雷霆的脸,乖乖地将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放了上去。
庞统的手掌瞬间收拢,稳稳地,将她扶下马来。
那力道依旧强势,却似乎比之前少了几分粗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是禁锢,也是保护。
驿站房间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显得有些孤寂。
庞统解下腰间沉重的佩剑,放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背对着阿笙,似乎在卸下其他武器,宽阔的肩膀线条绷得很紧,肌肉贲张,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汹涌的情绪。
阿笙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温水。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贴心温柔地递过去说“喝点水缓一缓”。
只是将温热的杯子轻轻放在接近庞统手边的桌面上,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却清晰的磕碰声,瞬间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然后,她走到庞统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看着他那沉默而压抑的背影,终于主动开口。
声音清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打破了沉寂:
“三年前的不告而别,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问,你会说吗?”
“那现在,你想听真正的原因吗?或者说,你想听,我们如何相遇的故事吗?”
庞统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但整个身体的线条瞬间凝滞,如同被无形的弓弦拉满。
房间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他骤然变得粗重、极力压抑的呼吸声。
阿笙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跳跃的烛火,仿佛透过那橘黄的光晕,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的飘渺,缓缓流淌出来:
“我们第一次相遇,你可能没有这份记忆,因为那时候的你身负重伤意识迷糊不清,差点就死在雁门关外那片无名的荒林里。”
庞统的肩背几不可察地剧烈震动了一下,阿笙的话又让他想起了当年。
那场大胜的雁门关奇袭,七十二骑也损失惨重,他自己身中数箭,力竭坠马,在尸山血海中挣扎求生……
那是他兵营生涯中最接近死亡、也最不愿轻易提及的绝境。
他彻底清醒过来时已在边境重镇的府邸,亲兵统领流着泪告诉他:
“将军,我们七十二位兄弟死伤大半,您也身负重伤命悬一线,兄弟们不放弃的找了好几天才终于找到了您。”
“这期间如果不是遇到了好心人救下了将军,怕是我们也见不到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