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铺子的大门,站在门槛上,丁承平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
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朝身边的展护卫点点头,大步朝着城门口走去。
来到城门口,眼前一片狼藉,随处都是尸体和丢弃的武器,而且鲜血直流,污秽满地,空气中充斥着各种难闻的味道。
丁承平强忍着不适,只是微微皱眉,一路穿行,来到正指挥士兵清理战场的罗靖岳身边。
“丁兄来此所为何事?”罗靖岳虽然没有偏头,但也感知到身边来的是何人。
丁承平与他并排站立,眼睛同样是望着前方正在忙碌的士兵,没有回答罗靖岳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罗兄,打扫战场也有打扫战场的规矩,像现在这样一窝蜂的乱枪乱搬乱搜刮并不合适。”
“哦,丁兄有何建议?”罗靖岳侧过头问。
“打完仗之后第一时间应该组织城中所有郎中、大夫、游医等组成临时医疗营,对受伤的士兵进行止血、正骨、包扎、固定等处理,这样能极大提高士兵们的战场存活率,减少部队伤亡,提高有生力量。
“切,现在不也安排了郎中在那边治疗?散落在地上的箭矢、刀盾、护甲那可都是钱,当然要全部捡回来。”汤元帅也听到了丁承平的话,很不屑的反驳。
丁承平侧头看了汤元帅一眼,面无表情道:“我不是说那些装备不应该捡回来,这满地的箭矢、盾牌、青铜甲、粮袋、战马,包括死人身上的衣服,只要能回收的全部要收回,五支青鹤翎箭那就是一两八钱银子,随便一场战斗打响就能射掉上万支,这不回收不是妥妥的败家玩意,我甚至建议派兵在旁边挖堆柴火,把不能用的破甲烧成铁块再熔解,这既是战利品也能变军备物资。”
汤元帅听到这话双眼一亮,转头说道:“果然还是你们小相公的脑子好使,监帅,照办呗,别浪费。”
“我话还没说完,战场物资是要回收,但第一时间应该集中力量去救治伤员,你看现在这混乱场面,你知不知道道那些乱跑乱动的士兵扬起的尘土都能对伤员造成极其严重的二次伤害?还有那些死人衣服上、兵器上也或许带有病菌,对伤员也是极其致命的。所以打扫战场第一时间应该是救治伤员,将伤员全部紧急处理并且抬离战场之后才轮到收集物资。”
说到这里,丁承平返回了头,看向正前方广阔的战场,“第三就是必须处理尸体,就在远处挖些大坑,一个深四米的大坑能填埋两百具尸体,就按这个标准掩埋,将尸体全部埋进去。”
“小相公,知不知道你这番说话的语气让我很不爽,老子凭什么要听你的,你又不是皇帝。”
丁承平面露苦笑,双手一摊,朝着罗靖岳说道:“罗兄,你听到了,有时候真不是说我摆架子不肯加入义军,而是那种很难沟通的感觉,不知道你明不明白。”
“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丁兄的三项建议都很合理,今日已经这样就算了,下回打仗我们提前做好战士急救的准备,救助完士兵再回战场清点战利品。至于处理尸体的严重性,我们一直就懂得;汤帅,你派些士兵在旁边搭几个灶台,然后再生火,再去城里召集些铁匠,让他们帮我们把那些不能用的破甲烧成铁饼。”
“好,我现在就去办理。”说完,汤帅就走开了。
两人看着汤元帅离开的背影好一会,然后罗靖岳转头说道:“丁兄,我们往那边走走,那边血腥味轻些。”
“好,请。”
两人随意的走在马路上,都没有出声。
还是罗靖岳先开口,“丁兄有没有用过早餐?”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过了晌午,从昨夜青楼出来后,直至此刻我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前面正好有家卖面的小摊,不如同去吃一碗?”
“好,我也正好有些肚饿。”丁承平也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面摊。
“店家,可有些什么吃食?”
“有炒鸡面,盐煎面,客官要哪种?”
“五碗盐煎面。”
“好嘞,客官稍坐,马上就来。”
丁承平与罗靖岳两人坐了一桌,跟随两人而来的三名护卫坐在了另外一桌。
没多久面条端了上来,几人埋头不语,各自吃面。
当面条吃的差不多,罗靖岳伸了个懒腰,喝了口茶,然后才看似无意的说道:“丁兄为何今日改变了想法。”
看似无头无尾的一句话。
但两人都知道是在说什么。
丁承平看了看四周,自嘲的笑笑,还叹了口气,原本在心里准备了一番说辞,什么我对朝廷失望,又跟罗兄一见如故,愿意为之效力云云。
但此时说出来的却是:“因为昨晚回家之后酒醒了,害怕今日罗兄就派人来擒我,思来想去,那还不如在翻脸之前先行归顺,或许还能多些机缘。”
罗靖岳也笑笑:“丁兄很怕死么?”
“怕,实不相瞒,怕的要命。”
“哈哈哈哈,丁兄倒是坦诚。”
“形势如此,不得不坦诚,难道我此刻还要摆出一副清高孤傲让丁兄三顾茅庐的架势?当然,如果我是某位名扬天下的大儒或许可以讲这个排场,可惜小弟并没有此等声名,那还不如主动一些。”
罗靖岳依旧面带笑容,看着丁承平说道:“那兄弟有何要求?”
丁承平一愣,这还主动让我提要求?恍然间有一种在现代社会职场应聘的错愕感。
稍微思索了片刻,认真的说道:“第一,我不想与汤帅等其他人为伴,最好是能待在罗兄身边;这第二嘛。。。”
“第一点允了,本就期望丁兄能做我幕僚,随时指点一二,所以肯定是伴随在自己左右;这第二是什么?”
丁承平长叹一声,“如今县城铺子里的都是彭家下人,并不是我的族人,而且彭老爷对我有恩,妻子腹中也怀了我的孩儿,我自己选择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但也不能害了彭氏一家,所以我恳请罗兄将我身边彭家这二十余人全部放出城去,使他们返回上坪镇,让彭老爷出示一张《义绝书》将与我的关系全部断绝,这样将来即使成事不足,也不至于连累了家人。是了,有一事我至今隐瞒兄弟,其实我是彭家的上门女婿。”
这真是:
直言怕死非懦弱,
清高孤傲规矩多,
恍悠梦回应聘时,
后顾全消心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