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音乐节的邀请,意味着紧张的筹备立刻开始。而首要的、也是最关键的难题,就是选曲。
十五分钟的表演时间,需要一首足够有分量、能撑起场面的歌,或者两首精心编排的串烧。然而,在这个问题上,刚刚凝聚起一点默契的“卡布叻”,立刻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周浅态度明确,他调出几首编曲复杂、充满高难度转音和和声变化的作品,大多是些偏冷门但备受乐评人推崇的“技术流”歌曲。“音乐节的观众看重实力。我们必须选择能展现演唱技巧和音乐素养的作品,用硬实力说话,才能扭转外界对我们‘哗众取宠’的印象。”他的理由理性而直接,指向性明确——征服那些挑剔的耳朵。
“可是……那些歌听起来好难啊,”周星星小声反对,他怯怯地指了指另一首旋律舒缓、情感细腻的民谣,“我觉得……这样的歌更能打动人,也……也没那么吓人。”他寻求的是安全感,是情感共鸣,而非技术碾压。
“哎呀,音乐节嘛,要的就是气氛!”周可可完全持不同意见,他兴奋地手舞足蹈,“我们应该选一首节奏感强、朗朗上口的歌!最好还能有点简单的舞蹈动作,跟台下互动起来!不然在那么大的舞台上干唱,多没意思!”他追求的是现场的热度和观众的即时参与感。
卡布没有立刻表态,而是仔细听着每个人的意见,眉头微蹙。显然,这三种方案各有优劣,但也各有明显短板:技术流歌曲风险高,一旦失误满盘皆输;安静民谣可能压不住大型户外场子;热闹口水歌又可能显得格调不够,与音乐节氛围不符。
会议陷入了僵局。公寓里刚刚燃起的斗志,被现实的难题浇了一盆冷水。周浅的冷静分析,周星星的胆怯倾向,周可可的热情提议,谁也说服不了谁。
周深作为核心,感到压力巨大。他理解周浅想要证明实力的迫切,也明白周星星对安全感的渴望,更清楚周可可想要活跃气氛的本意。但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尽快统一方向。
他目光扫过平板电脑上那些风格各异的歌曲,又回想起星光广场上,他们那独特和声带来的奇妙共鸣,以及网络上对他们“声音”的关注。一个大胆的、近乎冒险的念头,逐渐在他脑海中成型。
“或许……”周深缓缓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们不需要完全遵循原曲的风格。”
其他四人都看向他。
“周浅想展现技术,周星星想传递情感,周可可想要现场效果。”周深逐一指出他们的诉求,“那么,我们能不能……找一首大众耳熟能详、旋律有辨识度的歌,但对它进行彻底的、颠覆性的改编?”
“颠覆性改编?”周浅挑眉。
“对!”周深的眼睛亮了起来,“放弃复杂的乐器伴奏!做一场纯粹的……‘阿卡贝拉’(无伴奏合唱)表演秀!”
“阿卡贝拉?”周星星眨了眨眼。
“就是用纯粹的人声,模拟出伴奏、和声、甚至节奏的所有效果!”周可可反应最快,立刻明白了意思,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这个好玩!”
周深点头,越说思路越清晰:“我们可以选择一首大家熟悉的流行歌作为基底,保证基本的旋律亲和力。然后,重新编曲!用我们五个人的声音,构建出立体的声场:周浅,你可以用低音模拟贝斯或鼓的节奏底噪;卡布,你的声音沉稳,可以负责主旋律的坚实基础和部分中声部铺垫;星星,你的高音清亮,可以负责飘渺的副旋律和装饰音;可可,你声音灵动,可以加入大量的节奏口技(beatbox)元素,来替代打击乐,增加节奏感和现场冲击力;而我,作为核心,串联所有声部,并在关键部分突出主旋律和情感爆发。”
这个方案,几乎完美地融合了每个人的特点和诉求:它极度考验技术和默契(满足周浅),需要细腻的情感表达(契合周星星),又能通过节奏口技和丰富的声效营造出极强的现场互动感(满足周可可),同时,将他们的最大优势——“人声”和“和声”——发挥到了极致,是一种极具挑战性却也极易带来惊艳效果的表演形式。
周浅陷入了沉思,显然在评估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和风险。卡布眼中则露出了赞赏的神色,缓缓点头:“纯粹以人声为器,回归本源,凸显唯一。这个想法,很大胆,但也非常‘卡布叻’。”
周星星虽然觉得难度更大,但想到不需要面对复杂的伴奏,只需要专注于声音本身,似乎……也比面对完整的乐队伴奏要安心一点点?周可可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尝试发出一些简单的“咚咚嚓”的节奏声了。
“但是,改编和排练的工作量会非常大,而且极具挑战。”周浅最终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周深,“你确定我们能在那之前完成?”
“没有退路了,不是吗?”周深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坚定,“要么,用一场最纯粹的声音盛宴,让所有人记住‘卡布叻’这个名字;要么,就在专业的舞台上彻底暴露我们的不堪。这是一场豪赌。”
一场关于理念、关于勇气、关于未来的豪赌。
最终,这个大胆的折中方案,获得了全员通过。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不仅要练歌,更要开始一场前所未有的、将人声视为乐器的复杂“工程”。“卡布叻”的音乐理念,在这一刻,完成了一次重要的碰撞与融合,指向了一条更为独特和艰难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