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药香袅袅,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婉清的话语,如同揭开了一道陈年伤疤,露出了内里依旧鲜活的痛楚。
云逸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他能感受到那纤细手指传来的微颤。青黛站在一旁,听到“姨母”这个称呼从婉清口中自然唤出,心中一震,此前虽有猜测,但此刻才被正式确认,她看着婉清苍白却依稀与母亲记忆中轮廓相似的容颜,眼圈不禁也红了,轻声唤道:“姨母……”
婉清看向青黛,目光柔和了些许,带着怜惜:“好孩子……你母亲她……可还安好?”她冰封之前,尚知妹妹一家安泰,但漫长岁月过去,世事难料。
青黛神色一黯,低声道:“家族……数年前遭逢变故,父母他们……已不幸离世。我遵母亲遗命,携信物出山寻找姨母和玉虚山的线索……”
婉清闻言,眼中瞬间盈满悲痛与愤怒,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再睁开时,只剩一片冰冷的清明:“果然……他们也未能幸免……这幕后黑手,当真是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她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凛。玉虚山的变故,竟然还牵连了青黛的家族?
“母亲,”云逸沉声问道,这是他心底埋藏最深的疑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您为何会重伤至此?父亲他又在哪里?那个送我去的女子,究竟是谁?我们玉虚山,与冰裔族又有何渊源?”
一连串的问题,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团。
婉清靠在软垫上,气息依旧微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知道,必须让这些孩子知道真相。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回忆的悠远:
“此事,需从你父亲云澜年轻时游历天下说起。那时,他曾在极北雪原遭遇大难,恰逢冰裔族当时亦面临一场内部引发的浩劫,濒临灭族。你父亲仗义出手,凭借其卓绝的修为与智慧,助冰裔族平息了内乱,挽救了整个族群。老族长,也就是艾雅的祖父,感念此恩,曾立下誓言,冰裔族永世铭记云澜与玉虚山之恩,但有差遣,无所不辞。”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静室窗外那无尽的雪白,仿佛穿透了时光:“正因有这过命的交情在先,后来玉虚山遭劫时,你父亲在万般无奈之下,才会想到将我送至这极北之地,恳求冰裔族动用他们世代守护的、能锁住生机的玄冰之力。”
“玉虚山……究竟遭遇了何种劫难?”墨老声音沙哑地问道,他身为守山人,对此更是耿耿于怀。
婉清的脸上掠过一丝深刻的痛苦与恨意:“是背叛!来自我们最信任的人之一——副宗主,司徒影!”
司徒影!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墨老、木雄等玉虚旧部心中炸响。那可是当年宗主云澜最得力的臂助,情同兄弟的存在!
“他为何……”木雄难以置信。
“为了力量,为了掌控玉虚山隐藏的某个秘密,或许……还有更深的图谋。”婉清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他暗中勾结外敌,里应外合,发动了突袭。你父亲与我措手不及,宗门死伤惨重……我为了掩护部分弟子和……和当时尚在襁褓中的逸儿撤离,被司徒影亲自出手重创,体内被打入了一道极其阴毒的‘蚀魂绝脉’之力,生机迅速流逝……”
她回想起当时的惨烈,身体微微发抖。云逸紧紧握住她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你父亲云澜,为了给我争取一线生机,也为了保住玉虚山的最后希望——逸儿,他不得不做出抉择。”婉清的声音带着哽咽,“他带着垂死的我,凭借对空间阵法的些许掌握,强行突围,来到了这极北雪原,恳求冰裔族相助。冰裔族履行诺言,动用禁术,将我连同那蚀魂绝脉之力一同冰封于寒渊,延缓其侵蚀,等待化解之法。”
“那……父亲和那个女子呢?”云逸追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婉清闭上眼,泪水滑落:“他将我安置好后……对我说,他必须回去,宗门不能就那样陷落,还有许多弟子可能还活着……他让我放心,他会将逸儿安置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然后,他便带着逸儿,和一直跟随在他身边、我亦十分信任的师妹——‘月薇’,一同离开了……从此,我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月薇!那个将云逸送至石伯处的女子,竟然是婉清的师妹!
“所以,是父亲和月薇师叔,将我送去了卧龙山石伯那里……”云逸喃喃道,心中的一个谜团终于解开,但更大的阴云却笼罩下来——父亲回去后发生了什么?月薇师叔后来又如何了?司徒影为何要背叛?青黛家族的变故是否与此相关?
线索逐渐串联,指向了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阴谋。而这一切的核心,似乎都围绕着玉虚山,以及那个背叛者——司徒影。
静室之内,一片沉寂,只有窗外风雪呜咽,仿佛在哀悼那一段沉沦的过往。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