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绫离去后，阁楼内重归寂静。
沈清靠在门板上，感觉心神俱疲。
应付秦红绫的深情与质疑已是不易，还要分神压制神魂深处那位随时可能爆发的“小祖宗”。
他走到榻边坐下，将意识沉入神魂深处。那粉色光茧依旧在缓缓旋转，但散发出的气息明显带着不满和躁动，如同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夭夭。”沈清以神念呼唤，
“哼！”梦夭夭回应了一个气鼓鼓的音节，光茧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清清骗人！说好不让别人抱的！那个红衣服姐姐又抱你了！夭夭不喜欢她！”
果然是因为这个。沈清心中无奈，却也只能耐心哄道：“夭夭，方才情况特殊，我并非有意让她抱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虚与委蛇，暂时安抚她而已。”
“虚与委蛇？是什么意思？比好吃的点心还好吗？”
沈清：“……意思就是，表面上应付她，心里并不愿意。就像你明明不喜欢吃某种东西，但为了不浪费，还是会勉强吃下去一样。”
这个比喻似乎让梦夭夭理解了一些，但她依旧不满：“那也不行！清清是夭夭的！只能让夭夭抱！别人都不可以！尤其是那个红衣服的！”
这与夜无月的病娇不同，更像是一种孩童对专属玩具的执着。
沈清知道，跟这位讲不通道理，只能顺着毛捋。
“好，以后尽量不让她抱。”他先做出承诺，“不过夭夭，你看，我们现在在帝都，这里有很多很多你没吃过的好吃的点心，没见过的有趣玩意。如果你总是因为这种小事生气，那我们可能就没机会去品尝、去玩耍了。”
“好吃的？好玩的？”梦夭夭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光茧的光芒都亮了几分，“在哪里？清清快带夭夭去！”
“现在还不行。”
沈清道，“我需要先处理好手头的事务，而且外面有很多规矩，不能乱来。不过，如果你答应我，以后尽量控制脾气，不在外人面前随意释放气息，也不随便吓唬人，等我忙完，一定第一时间带你去吃最好吃的点心，玩最好玩的东西，怎么样？”
他抛出了诱饵。
梦夭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发脾气”和“好吃的、好玩的”哪个更重要。最终，对于未知美食和乐趣的向往占据了上风。
“那……好吧。”她有些不情愿地答应，“夭夭尽量不随便生气。但是清清要说话算话！不然……不然夭夭就把整个帝都的点心都吃光，一点都不给你留！”
“好，一言为定。”沈清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暂时把这尊大神安抚住了。
处理完神魂内的“危机”，沈清开始思考如何提升梦夭夭的好感度。按照游戏设定，梦夭夭作为终极boSS，攻略难度极高，常规的讨好手段效果有限。她似乎对“有趣”和“零食”格外执着。
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找一些罕见的美食或者新奇的玩意“投喂”她？虽然她目前只是神魂状态，但以她的能力，模拟味觉感知应该不成问题。
打定主意，沈清决定等暗卫司事务稍缓，便去帝都的市井之间搜寻一番。
接下来的两日，沈清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暗卫司的组建和运作上。
他展现出雷厉风行的手腕和精准的识人眼光，迅速将初步框架搭建起来。
情报科在他的指导下，开始有针对性地搜集各方信息；
内务科也初步建立了严格的规章制度。
整个暗卫司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高效运转起来。司内人员对这位年轻俊美、手段却老辣非常的指挥使，也从最初的好奇观望，逐渐转变为敬畏与信服。
期间，女帝萧凤昭并未再召见他，似乎真的给了他充分的自主权。但沈清知道，暗羽那双眼睛，恐怕从未离开过自己。
秦红绫也未曾再来梅香小筑，不知是军务繁忙还是什么，
这倒让沈清落得清静，可以专心处理事务和修炼。
第三日傍晚，沈清正在指挥使静室内批阅卷宗，林风前来禀报。
“大人，您吩咐调查的事情，有了一些进展。”
“讲。”
“关于黑袍组织，我们查到其活动轨迹确实多与一些上古遗迹或传说之地有关，尤其偏向极北苦寒之所。另外，西荒金帐近期的军械调动异常，似乎在与某个神秘势力进行大规模交易，交易地点疑似在边境的黑沙城。”
“黑沙城？”
那是位于玄凰、西荒、北境三方交界处的一座混乱之城，三不管地带，确实是进行隐秘交易的绝佳场所。
“还有，”李兰继续道，“我们安排在九幽魔教附近的暗哨传回消息，夜无月教主已于昨日返回魔教总坛，似乎……受了些伤，行踪隐秘。”
夜无月受伤了？沈清眉头微蹙。以她的修为和手段，谁能伤她？是炼化月华精魄出了岔子，还是……与黑袍组织再次交手？
“知道了。继续密切关注各方动向，尤其是黑沙城和魔教总坛。有任何异动，立刻报我。”
“是！”李兰领命退下。
沈清放下朱笔，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黑袍组织、西荒、魔教……这几方势力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共同指向那未知的极北之地和上古秘辛。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一枚特殊传讯玉符微微震动——是夜无月！
他注入神识，里面传来夜无月略显虚弱却依旧带着娇嗔的声音：
“夫君~妾身回来了，还受了伤，好疼呢……夫君也不说来看看妾身，真是狠心……”
沈清回复道：“伤势如何？因何所致？”
“哼，夫君终于肯理妾身了？”
“还不是为了夫君交代的事情！妾身回去后，便着手清查教内，果然揪出了几个被黑袍老鼠收买的叛徒！交手时不小心被她们暗算了……不过夫君放心，叛徒已被妾身清理干净，只是需要闭关几日疗伤。”
她语气变得幽怨：“夫君，妾身为你受了伤，你难道就不该……表示表示吗？比如，来魔教看看妾身？或者……让妾身去帝都找你？”
沈清直接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问道：“可查到黑袍组织在魔教内部的真正目的？”
“那些叛徒嘴硬得很，只知道听命行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们级别不够，并不知晓。不过，妾身顺着线索，倒是查到黑袍组织近期与西荒在金帐在黑沙城有一次重要会面，似乎涉及一桩大交易。”
这与暗卫司查到的信息吻合。
“我知道了。你安心养伤，黑沙城之事，我自有计较。”
“夫君~”夜无月的声音又黏糊起来，“妾身受伤了，需要夫君的‘阳气’滋补呢……夫君真的不来看看妾身吗？或者让妾身去帝都？妾身保证乖乖的，不惹麻烦……”
“伤势未愈，不宜奔波。你好生休养，待伤势好了再说。”沈清语气平淡地拒绝，随即切断了传讯。
夜无月这边也是个麻烦，伤势是真是假尚且不论，这份黏人劲儿就够他受的。而且她似乎对来帝都格外执着，这背后恐怕另有图谋。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他需要主动出击，打破目前的僵局。
黑沙城……或许是个机会。
既能调查黑袍组织与西荒的交易，又能暂时离开帝都这个是非之地，避开秦红绫和女帝的视线，顺便……找个机会“投喂”一下梦夭夭，提升好感度。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有决断。
次日，沈清入宫求见女帝。
凤寰宫内，萧凤昭依旧是一身常服，正在批阅奏折。听闻沈清求见，她放下朱笔，抬眸看向走进来的沈清。
“爱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可是暗卫司遇到了难处？”
“回陛下，暗卫司运转已初步步入正轨。臣今日前来，是为一事请示。”沈清躬身道，
“据司内密报，西荒金帐与黑袍组织近日将在边境黑沙城进行秘密交易，所涉颇大。臣请旨，亲往黑沙城一行，查明交易内容，并伺机破坏，以挫其阴谋。”
萧凤昭闻言，凤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黑沙城？那里鱼龙混杂，三方势力交错，危险重重。你伤势初愈，何必亲自涉险？派得力手下前去即可。”
“陛下，此事关乎黑袍组织与西荒动向，非同小可。臣身为暗卫司指挥使，责无旁贷。且臣有把握自保，请陛下恩准。”沈清态度坚决。
萧凤昭凝视他片刻，忽然笑了笑：“看来爱卿是心意已决。也罢，既然你执意要去，朕便准了。需要朕给你派些人手吗？”
“谢陛下。臣带几名精干下属即可，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好。朕准你便宜行事之权。记住，安全第一，若事不可为，以保全自身为重。”
“臣，领旨。”
离开凤寰宫，沈清立刻返回暗卫司，点选了林风在内的五名涅盘境好手，皆是行动科的精英。他并未透露具体任务，只说是秘密外勤。
一切准备就绪，沈清回到梅香小筑，做最后的准备。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的状态，伤势已痊愈，修为稳固在通天境后期，进阶敛息术也运用纯熟。足够应对黑沙城的局面了。
“夭夭，”他以神念沟通神魂，“准备一下，我们要出门了。”
“真的吗？！”梦夭夭的声音瞬间充满了兴奋，“要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了吗？”
“嗯，去一个叫黑沙城的地方。那里虽然混乱，但有很多别处没有的新奇东西和特色美食。”沈清描绘着，“不过，你要记住我们的约定，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来，不能随意释放气息，不能吓唬人。”
“知道啦知道啦！夭夭最乖了！”梦夭夭迫不及待地答应，“清清我们快走吧！”
沈清微微一笑。投喂计划，可以开始了。
他换上一身普通的青色长衫，收敛气息，看上去如同一个游学的文弱书生。
带着同样经过伪装的林风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玄凰帝都，向着那座位于三方交界处的混乱之城——黑沙城而去。
新的征程，正式开始。而沈清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帝都后不久，两道身影先后出现在了梅香小筑之外。
一道赤色如火，一道玄色如影。
黑沙城坐落于茫茫戈壁边缘，风沙是这里永恒的主题。土黄色的城墙被岁月和风沙侵蚀得斑驳陆离，城内建筑低矮杂乱，街道上弥漫着尘土、汗水和某种粗粝的生命力。
沈清一行六人，伪装成一支小型商队，缴纳了不菲的入城税后，混入了这座混乱之城。
林风等人分散开来，按照计划去打探消息、寻找落脚点。沈清则独自一人在嘈杂的街道上漫步，看似随意，实则在熟悉环境，同时神识悄然铺开，收集着零碎的信息。
“清清，这里好吵，味道也好奇怪……”梦夭夭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明显的不适应，“而且都没有看到很漂亮的点心铺子！”
“这里不是帝都，环境自然差些。”沈清以神念安抚，“但越是这种地方，越可能藏着一些意想不到的特色美食。比如……烤得滋滋冒油的沙蜥肉串，用特殊香料腌制的风干肉，还有据说能醉倒蛮牛的烈酒‘烧刀子’。”
他刻意描绘着戈壁特色，试图勾起梦夭夭的兴趣。
“沙蜥？是那种爬来爬去的小东西吗？肉好吃吗？还有那个烧刀子，比之前那个红衣服姐姐藏的甜甜水还好喝吗？”
“风味独特，值得一试。”沈清道，“不过要等我们安顿下来，找到最地道的店家。”
“那清清快找地方住下嘛！”梦夭夭催促道。
就在这时，前方一阵喧哗引起了沈清的注意。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老者被几个彪形大汉从一家店铺里推搡出来，摔倒在地。
“老不死的！没钱还敢来赊账？滚远点！”为首的一名脸上带疤的女壮汉恶狠狠地骂道。
那老者挣扎着爬起来，护住怀里一个脏兮兮的布包，哀求道：“各位行行好，再宽限两日！等老朽把这祖传的星纹钢卖了，一定连本带利还上！”
“星纹钢？就你这穷酸样，能有星纹钢？骗鬼呢！”刀疤女嗤笑一声，伸手就去抢那布包。
老者死死护住，却被另外两名大汉架住，眼看布包就要被夺走。
周围行人纷纷绕道而行，显然对此类事情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