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文看了潘老太爷一眼,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们合作吧。”
潘老太爷紧盯着他问:“怎么合作?”
陈远文略思考了一下道:“玉米这种新作物在推广种植之前,最好要经过我们试种,至少试种2-3年。
熟悉它从播种、出苗、定苗,拔节期追肥、抽穗期人工辅助授粉、保持土壤持水量、病虫害防治、?水分管理?(如旱地推广深松沟播集雨技术,雨季及时排水防涝等)的整个生长周期到收获的情况。”
陈远文这一套可是前世从某音看过的一般农产品的种植过程要注意的关键节点和注意事项,用词那是相当的专业。
这把从小就生长在富裕家庭,没有接触过农业的潘老太爷唬得一愣一愣的。
潘老太爷生怕自己没有用武之地,立不了功劳,遂忐忑地地对陈远文道:“远文,你就直接说我可以做什么吧?你说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只要你不撇下我们家就行。
陈远文想了想道:“我们需要选取不同地域进行试种,因为现在种子不多,只能在广州府小面积种植,等种子足够后就在北方再选一个区域进行试验。
因为南北气候迥异,南方可以种春秋两季,但北方可能只能种一季。
南北两地的气温、土壤成分和水含量不同,甚至病虫害也不同,导致种植方法也不同。
这些都需要我们组织人手去试验,并记录下来,整理成种植手册,以供朝廷之后的推广种植作为参考。”
陈远文停了一下,又继续道:“我家没有田地,也没有足够的人手,还需要招募种田的老师傅参与,以上这些恐怕需要您来帮忙。
我这边只出两个管事记录整个种植情况,一位我属意冯宁,另一位我留给陈家的堂兄,潘家那边怎么安排我就不管了。
我估计,这个玉米的试验田计划通过陈烈报上去后,上面那位应该会同意。
等将来朝廷推广的时候,也许需要冯宁他们这些管事去推广,或许会给个一官半职的,农官也是官,我家不挑的。
您放心,在广州府的初期试验田,我会全程跟进的。”
潘老太爷听到“或许会给个一官半职”,就想到自家那不成才的大孙子,但又担心要下地,风吹日晒雨淋的,担心他吃不了苦。
于是,他期期艾艾地道:“就我家大孙子,他从来没有下过地,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这农官的活?”
陈远文很理解这种带资进组的富二代的诉求,特别是这种自小就奴仆成群围绕的公子哥儿。
他心想,他自己本人是肯定不能胜任的,但是他有人呀,找个得力的、任劳任怨的小厮或管事跟着他就可以了。
不过,不管怎样,实操能力可以由小厮代劳,但是理论知识得具备呀,这个关系户怎么也得把理论知识学到手才行呀,要不然到时候到了地方推广种植的时候,要不就一问三不知露馅,要不就乱指挥,祸害农作物就麻烦了。
于是,陈远文暗示,安排个老实点、听话点的,千万别给他整一个自以为是又好大喜功那种。
潘老太爷听到要求后,喜笑颜开,他家大孙子就因为太老实巴交,为人又耿直较真,根本不适合在复杂的生意场上生存。
他才一门心思让他去读书,从小聘请名师教导,结果现在都快二十岁了,连个童生都不是,家里有钱也担心他守不住,所以他才急了。
现在好了,陈远文的玉米试验田项目就非常适合他的性格。
在约好了下一个沐休日去挑选试验田,准备明年开春种植第一季的春玉米后,潘老太爷在陈远文下车时又硬塞了几盒珍珠给他带回家给女眷们做首饰。
陈远文知道这是潘老太爷的示好,想着这些东西对这些超级富豪来说就是些“湿湿碎”(不值钱)的小玩意,也就没有推来推去,道谢后就让陈烈收下了。
回到家,陈远文就让人把留在陈宅居住的阿公阿婆、阿爹阿娘、冯宁和志哥儿都叫过来,开了个协商会议。
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就是他发现了一种新的粮食作物,需要试种,他准备从家族里选派两人去负责跟踪和记录试种情况。
这项工作不但枯燥无味,而且还要风吹日晒雨淋,所以选派的人一定要耐得住寂寞,沉得下心来。
至于回报嘛,最大的可能就是捞到一官半职,负责玉米种植的技术指导农官。
陈远文又把玉米这种作物的产量、耐干旱和好吃、养胃、不烧心的优点都和大家交了个底。
听到玉米可以亩产千斤,甚至套种可达1400斤,可以作为主食,可在旱地种植后,陈郎中他们立马就激动起来了。
要知道现在的水稻不但种植过程繁琐,?要历经整地、育秧、插秧、田间管理和收割?五大步骤,而且还要充足的水源灌溉,精耕细作、才亩产200-300斤。
这个玉米如果能够作为主食,亩产千斤,还不挑地的话,那引进和推广种植的人肯定会在老百姓中传颂,名传千古。
陈郎中控制着心中的兴奋,对自家最出色的孙子道:“远文,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
陈郎中很了解他这个孙子,一向谋定而后动,他既然提出自家选派两人去管事,那他心中肯定已经有合意的人选。
陈远文看了冯宁一眼,又看了志哥儿一眼,前者眼含跃跃欲试,后者则眼神闪躲,神态紧张。
他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他看着期待的冯宁道:“人选嘛,其中一人,我属意冯宁。”
话音刚落,冯宁已经激动地站起来,忙不迭地表明心意道:“远文,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小小年纪就已经见惯人间冷暖的冯宁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么难得。
他已经断绝了科举入仕的可能,这次的新粮食作物的种植试验,是他改换门庭的唯一机会了。
他深知这样的机会有多弥足珍贵,不要说普通人,就算是有钱人的家族,几辈子都也不一定有这种机会。
而坐在冯宁身边的志哥儿则坐立不安,想站起来说话又不敢的为难样子,把看在眼里的陈远文都差点逗笑了。
他故意慢吞吞地道:“另外一个人选嘛,三叔家的小孩儿实在太小了,这次就不考虑了,我想在健哥、康哥和志哥中间选一个,而这个人嘛……”,说到这里,他故意拖长语气,还来了个停顿。
只见志哥儿急得那是如热锅上的蚂蚁,拼命地对着陈远文挤眉弄眼,疯狂暗示,“别选我”“别选我”,就差上窜下跳了。
陈远文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他好不容易收住笑声道:“我属意健哥。一来康哥跟着阿公学医已经小有所成,没必要再去学农;二来健哥是二房长子,要是将来有个官位,二房也能立起来;三来嘛,我这边的生意离不开志哥,对吧?志哥。”
说到最后,还不忘cue一下志哥儿。
志哥儿听到陈远文说属意他大哥去种玉米,还说出来一二三的道理,对他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点头如捣蒜般地附和着陈远文道:“对,文弟,你说得太对了,就是这样。”
他自从落广州府负责开茶饮和点心铺后,陈远文又带着他熟悉和交接了和金玉满堂首饰铺的合作往来,甚至和琉璃工坊的合作,他也在逐步熟悉,他觉得日子过得特别有趣、充实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