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搬回蜘蛛尾巷那天,只带了极少的行李。
他向来是物质欲望淡薄的人,两套换洗的衣物、几件洗漱用品、几本翻阅到一半的书。
目光落在桌上的锡盒时,他停顿了一瞬。里面的点心若放久了,恐怕会坏。他沉思片刻,还是将它收进了行李箱。
他已经两年多没回过那个“家”了。
任教的头几年,每个暑假他都待在蜘蛛尾巷。一日三餐和琐事都得自己打理,偶尔还会有没被关进阿兹卡班的旧识登门。
后来,他干脆常驻在霍格沃茨,回蜘蛛尾巷只为取些零散物品,从不在那栋房子里过夜。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与积尘扑面而来,呛得他眉头紧锁。他空着的那只手在鼻前挥了挥,像是能把悬浮的灰尘驱散开去。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玄关扫过。破旧的家具蒙着厚厚一层灰,墙角垂下的蛛网在微光中摇晃不止,让他生出一种陌生又厌倦的感觉。
斯内普施了个除尘咒,灰尘顿时散去几分,空气里也不再呛得那么厉害。玄关与客厅之间隔着一道木门,他用脚把门踢开,随手把小行李箱放到客厅中央的桌子上。
客厅不大,却有一整面墙都被书本占据。
那是他父亲托比亚死后,他和母亲艾琳一起动手,把杂乱的柜子和旧家具清理出去,将原来的客厅分出一个小小的餐厅,又将剩余的客厅面积改造成一个简易的书房和会客区。
托比亚在斯内普毕业前两个月意外身亡。工厂给了一笔微薄的抚恤金,换成加隆,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生计。
斯内普毕业时,英国巫师界普遍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斯莱特林。
斯内普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没有凤凰社的人愿意为他写推荐信。别说魔法部了,就连对角巷的店铺都不愿意聘用他。
于是,他毕业后,就和母亲艾琳一起熬魔药,再拿去翻倒巷卖钱。虽然经常被压价,但他卖去的魔药因为品质高、药效久,收入也慢慢能维持日常开销了。
那是他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光。托比亚死了,家里可以用魔法了。
母亲在厨房挥舞着魔杖做一日三餐,哼唱着轻快的歌曲;而他坐在书墙前,翻阅喜欢的书,或是熬制可以卖钱的魔药。
直到斯内普的好友马库斯·艾弗里告诉他,食死徒那里正需要人,薪金丰厚。斯内普不是没有犹豫过,但他不想杀人。
艾弗里告诉斯内普,学长卢修斯就是食死徒,如今已经颇受黑魔王器重,不妨去见见卢修斯。
从那之后,斯内普便跟着马尔西伯和艾弗里四处辗转奔走,为黑魔王效力。再后来,由卢修斯引荐,斯内普得到黑魔王赏识,就跟在黑魔王身边。
没过多久,母亲在一次不幸的魔药事故中离世。
再后来,邓布利多安排他到霍格沃茨教授魔药学,还担任斯莱特林的院长。
十余年过去,他的积蓄,足以让他在霍格莫德或是戈德里克山谷,置下一栋体面的房子。
然而,又有什么意义呢?
黑魔王毫无人性可言,对追随他的食死徒从不念旧,只衡量是否有用,一旦失去价值,便立刻舍弃。
而那个口口声声对他说“西弗勒斯,我信任你”的邓布利多,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深谋远虑、步步为营……他或许真的代表了正义,或许真的有想要保护的人。
只是,那个人,从来都不是自己。
……
回到华国京市的第二天。
唐瑞琪和沈澄一起,坐在一辆麻瓜汽车的后排,沈澄接她回归真院住。
沈澄对瑞琪说:“你要是想进魔药研究院,让魂感司出面,加上师父的推荐信就可以。”
“要是还想继续读书……姓韩那小子的爷爷早就退下来了,教育司没人会为难你。”
沈澄说的小子叫韩景川,就是瑞琪十一岁时魔力暴动,断了几根肋骨的小胖子。
他爷爷离任前是华国麻瓜政府的高官。当初就是韩景川的父母联合了其他几个同学的家长,写了一封联名信要求唐瑞琪转学。
麻瓜政府把信转给华国魔法部,言辞犀利,要求严惩。
本来一个未成年巫师魔力暴动伤了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恰逢那一任防卫司的司长,也就是沈澄父亲沈致远的顶头上司,是个强硬派,接连和麻瓜政府出现了好几次摩擦。
当时负责联络麻瓜政府的对外合作部和魔法部教育司打了半天,最终以唐家送女出国结束了这场小纷争。
再后来,那个强硬派的防卫司司长被调任去边缘部门,明升暗降。这才升了口碑向来不错的沈致远为副司长。名为副职,实则掌权防卫司。自此,沈家渐渐声势日隆。
那时候,瑞琪的祖父唐昭恒致仕已久,唐巍安的官职又太低,唐家“大义灭亲”平息风波的美名就落在瑞琪的大伯父唐巍弘身上。
没过多久,唐巍弘也升任典籍司司长。虽说是个清闲的部门,但官阶与待遇都实实在在的提升了。
只有唐瑞琪,开始了背井离乡的求学生活。
沈澄见瑞琪一直看着窗外的街景,他继续说:“京市有那么多学校。之前你没学过的麻瓜学科,可以找家教补一补。而且那些学科都有用,学一学也是有好处的。”
瑞琪转过头来看着师兄,“好几年的课呢,我不想补。”
沈澄又说,“那你就转去布斯巴顿吧,你不是说还认识了一个叫芙蓉的新朋友吗。”
瑞琪不以为意的说,“那我岂不是还要学法语?不想学。”
沈澄一点儿都不气恼,接着问:“南硫黄岛的魔法所想去吗?前两年,那里新设了一个华国学院,专门中文教学。”
“我不去,魔法所我可知道,还要学忍者技艺。”瑞琪又把头歪过去,看窗外风景。
沈澄不再说话,伸手摸了摸瑞琪的发顶。
瑞琪看看窗外的车水马龙,嘴角浮上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