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还按在围栏上，指尖的血没擦干净。她盯着地上那四个字——你也来了。
风一吹，水泥缝里的血还在往外渗，顺着刀痕慢慢爬动。她猛地起身，后退两步，短刃横在胸前。
系统弹幕突然跳出来：【高密度记忆波段共振，来源：东街古玩铺】
她愣了一下。
那是她前几天想签到的地方。一面破铜镜，系统提示“气场干扰，签到失败”。她当时觉得晦气，走了。现在看来，那地方根本不是签不到，是有人不让她碰。
她转身就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着冲出操场。夜风吹得校服猎猎作响，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血是从镜子里流出来的，那“你”是不是也从镜子里来的？
古玩店门没关，吱呀一声晃着。她一脚踹开半掩的木门，冲进去。
屋里黑，只有一盏油灯挂在墙角，火苗歪着头，照得满屋瓷器影子乱晃。她的目光直接锁定了那面铜镜。
它立在红木架上，边框雕着缠枝莲纹，镜面灰蒙蒙的，像蒙了层雾。可就在她靠近的瞬间，镜面忽然动了。
像是水池被扔了颗石子，涟漪一圈圈荡开。
她屏住呼吸，手摸到腰后的短刃。
下一秒，一个小男孩从镜子里走了出来。
七岁左右，银灰色头发，眉眼冷，穿着缩小版的玄甲军服，脚上是黑色小战靴。他站定那一刻，沈知意的心跳停了一拍。
她认得这张脸。
共情术里见过。那个被母妃毒杀未遂、关进冷宫的小皇子。萧景珩的童年。
可这不该是真的。他不可能在这里，更不可能从一面破镜子走出来。
小男孩没看她脸，视线直接落在她腰间——那里露出一截天机残卷的边角。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却像冰渣子扎进耳朵：“母妃说……拿卷轴的人会杀了我。”
沈知意没动。
她想说话，但想起言灵术还在反噬状态，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镜子里传来另一个声音。
“那孩子只是镜灵。”国师的声音慢悠悠响起，“真正的三皇子在……”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可小男孩已经变了。
他的眼睛翻白，动作僵硬地抬手，结了个印。一道金光从掌心射出，直奔她心口。
她侧身闪开，短刃划过空气，砍向那道光。光没断，反而反弹回来，把她逼到墙角。
她背抵着柜子，呼吸一紧。
这不是攻击，是程序。就像上一章百官拔刀那样，被人写好了指令，自动执行。
她低头看了眼腰间的残卷，又看向那个孩子。
他是冲着这个来的。只要她带着卷轴，他就不会停。
“我不是来杀你的。”她低声说，没敢提高音量，“我也救过你。”
小男孩没反应。他又结了一次印，金光比刚才更亮。
她只能躲。一次，两次。第三次她跃到供桌侧面，顺手抄起一个青瓷瓶砸向镜面。
瓶子穿过镜面，像打进水里，溅起一圈波纹，但没碎。
镜面完好无损。
“靠。”她咬牙。
系统弹幕飘过：【检测到记忆实体化投影，建议使用情感共鸣干扰运行逻辑】
她一愣。
情感共鸣？怎么共鸣？跟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幻影谈感情？
可她突然想起来——萧景珩说过的话。在裂缝边上，他让她记住心跳的节奏。
三快三慢，再三快。
她闭了下眼，把手贴在胸口，开始敲。
手指一下下敲击肋骨，模仿那个节奏。
三快三慢，再三快。
小男孩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的头微微偏转，像是听到了什么。
她继续敲，速度不变。
镜灵站在原地，双手还维持着结印姿势，但没再发动攻击。他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瞬，嘴唇微动：“你……听过这个？”
沈知意点头：“我记住了。”
“可母妃说……带卷轴的人都是敌人。”
“你母妃也被骗了。”她说，“真正害你的人，现在正躲在镜子里说话。”
镜灵没回答。他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像是内部程序在冲突。
就在这时，镜面再次波动。
国师的声音又来了：“别信她。你是唯一的真身，她是外来者，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小男孩猛地抬头，眼神重新变得空洞。
“杀掉带卷轴的人。”他机械重复。
新一轮金光凝聚在他掌心。
沈知意知道没用了。情感共鸣只能干扰，不能改写。这孩子不是活人，是记忆碎片加镜面法则拼出来的傀儡，真正的控制权在别人手里。
她必须毁了镜子。
可刚才瓷瓶没用，物理攻击无效。这镜子有防护机制，得用对应的方式破。
她摸了摸胃囊。
里面吞过符咒、毒箭、奶茶杯，就没试过吞镜子。但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能塞进去的样子。
系统弹幕闪：【提示：镜灵源于记忆投射，根源在执念未散。若无法摧毁载体，可尝试唤醒真实记忆覆盖指令】
她皱眉。
唤醒真实记忆？怎么唤醒？她又不是读忆师裴烬，没法碰一下就知道过去的事。
但她有共情术残留。
上次在太庙，她透过共情看到过萧景珩童年的片段。那些画面还在她脑子里，没完全散。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开始回忆。
冷宫的门开了。小孩蜷在角落，身上盖着破毯子。门外传来脚步声，母妃端着药碗进来，笑着说“喝了就好”。
然后是碗被打翻的声音，小孩倒在地上抽搐。
她把这些画面在脑海里放大，集中精神，朝着镜灵的方向释放出去。
这不是言灵，也不是异能，更像是一种意念推送。
一秒，两秒。
镜灵的动作停了。
他的手垂下来，眼神剧烈晃动，像是在挣扎。
“不是……那样的。”他喃喃，“母妃没有笑。她哭了。她说对不起……”
沈知意睁开眼：“对。她不是要杀你，是被人逼的。给你下毒的是国师，他用你母妃的名义，骗你喝药。”
镜灵的身体晃了晃。
“我……记得了。”他声音发抖，“那天晚上，窗外有金粉……和今天一样。”
他抬头看向镜面，忽然伸手，一把抓向自己的脸。
指甲划过皮肤，却没有血。他的整张脸像纸一样被撕了下来。
底下露出的是一片空白。
没有五官，只有一团流动的银光。
“我不是他。”他说，“我只是……他忘记的那一部分。”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开始消散，像沙子被风吹走。
可就在他即将消失的瞬间，镜面猛然震动。
一道黑线从镜中裂开，伸出一只戴着鎏金念珠的手，猛地抓住镜灵的脚踝。
“还没完。”国师的声音冷下来，“你以为我会只放一个棋子？”
那只手用力一扯，镜灵被拖回镜中，身影瞬间消失。
镜面恢复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知意喘着气，手里的短刃还在发烫。
她盯着镜子，不敢放松。
刚才那一幕不是结束，是试探。国师在测试她能不能破解镜灵程序。现在他知道她有办法，下次来的就不会是一个，而是更多。
而且……
她低头看向腰间的残卷。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触发攻击？母妃说拿卷轴的人会杀了我——这句话是谁灌输给镜灵的？真的是萧景珩的母妃，还是国师伪造的记忆？
她伸手想去碰镜子。
指尖刚触到表面，镜面又动了。
这次不是涟漪，是一行字缓缓浮现。
由内而外，像是有人在镜子里写字。
写的还是血字。
和操场上的一模一样。
你也来了。
她猛地缩手。
镜面突然发出嗡鸣，整个架子都在震。油灯的火苗“啪”地灭了。
黑暗中，镜子开始发光。
一道影子从里面慢慢浮现。
不是小孩。
是个成年男人的轮廓，穿着宽大黑袍，右手捻着念珠，右眼泛着金属光泽。
国师本尊没来，但他开了直播。
“你喜欢挖记忆？”他在镜中开口，“那我送你点新鲜的。”
镜面一闪，画面变了。
变成一间密室。墙上挂满人皮，地上摆着铜鼎。一个女人被锁在柱子上，怀里抱着婴儿。
镜头拉近。
那女人的脸，赫然是沈知意。
她穿着古代宫装，眼角有泪，嘴里在哼一首摇篮曲。
而她怀里的孩子，额头有玄甲军图腾。
沈知意浑身发冷。
这不是她。她没生过孩子，更没见过这地方。
可画面太真，细节太多。连女人手腕上的胎记位置都和她一样。
“这是你未来的命格。”国师说，“你逃不掉的。你会成为母妃，也会亲手喂下毒药。”
镜面开始发烫。
她想后退，脚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那根她之前丢掉的棒棒糖棍。
不知什么时候，它出现在她脚边。
她捡起来，攥在手里。
下一秒，镜中画面突变。
密室炸了。
火光冲天，女人抱着孩子冲出门，背后追着黑影。她摔倒在地，孩子滚出去好几米。
镜头最后定格在孩子脸上。
他睁开眼，瞳孔是金色的。
和萧景珩一模一样。
镜面黑了。
屋里只剩她一个人，喘着粗气。
她握紧棒棒糖棍，指节发白。
这不是威胁，是预言。
而她现在，正站在预言的起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