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地面上，那滴血凝成的“等”字还在。
叶焚歌盯着它，一动不动。风雪扑在脸上，她没抬手挡，血顺着肩头往下淌，滴在焦土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像火炭落水。
她忽然蹲下，指尖轻轻碰了那字。
血没化，也没干，反而微微颤了颤，像是……有温度。
“等？”她冷笑，“等我给你烧个坟头？”
话是这么说，但她没动。火剑还插在身后雪地里，掌心剑印的金光缓缓收拢，不再外溢。她闭上眼，不是为了休息，而是把心沉下去——沉进那座梦里的皇宫。
梦里时间慢，现实一日千里。她知道这招管用，但以前都是靠怒、靠恨、靠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催动金焰。可刚才玄冥子那句话像根刺扎进脑子：“是你，让他真正‘活’了过来。”
她的愤怒，她的呼喊，她的执念……全成了点燃阵法的柴。
不能再莽了。
她得想。
皇宫大殿里，龙袍身影正歪在御座上啃鸡腿，油乎乎的手指一挥，一张纸条从梁上飘下来，啪地贴在她脑门上。
“阵眼在东，破之需情。别愣着，快去！”
她睁眼，差点骂出声：“又来？上次还让我穿秋裤，你当我是你家楼下收快递的？”
可她没动。目光顺着焦痕往东扫去——那边血纹最淡，几乎看不出痕迹，但地面微微拱起，像有东西在下面呼吸。
阵眼。
她站起身，火剑没拔，反而走过去，一脚踩在那片虚纹上。
嗡——
整座残阵猛地一震，血莲悬在半空，萧寒的身体被钉在莲心，寒霜从他七窍往外渗，皮肤已经开始发青。他没动，可叶焚歌看得出，他在疼。不是皮肉疼，是魂魄被一点点撕开的那种抽筋扒骨的痛。
“情？”她喃喃，“老子最烦这个字。”
她不是不懂。楚红袖死的时候，她懂了什么叫情。可那玩意儿太软，战场上扛不住刀，破不了阵。
但梦里那个“自己”从没坑过她。
她低头看着手腕，火剑一转，刃口贴着皮肤一划。
血涌出来，不急不缓。
她没去抹，任由血珠一颗颗滴落，沿着地面那几乎看不见的纹路，往东边阵眼爬去。
血走得很慢，像在试探。可每一步，都让血莲震一下。
“老子不懂什么情啊爱的。”她盯着那滴血，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但我懂——谁敢动我认定的人，我就烧了这天！”
话音落，最后一滴血触地。
轰！
金光从血点炸开，顺着隐纹一路狂奔，像引线点着了火药桶。整座阵法剧烈颤抖，血莲表面裂开细纹，像瓷器被敲出第一道痕。
“不——！”玄冥子的虚影突然在半空浮现，声音扭曲，“你竟用千金血脉献祭？！”
“献祭？”叶焚歌冷笑，“我这是请客吃饭——请你们下地狱。”
金光蔓延，血纹开始焦化、崩解。血莲裂纹越来越多，萧寒的身体晃了晃，寒霜从他体内被强行抽离，化作白雾四散。
“你毁了完美容器！”玄冥子怒吼，虚影开始扭曲，“萧寒本可承载人皇之魂，你却用情感污染阵法核心！”
“完美？”叶焚歌一脚踹在火剑上，剑身翻起，她反手接住，剑尖直指虚影，“你管一个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的倒霉蛋叫完美？他连干粮都抢不过我，哪来的资格当神？”
她话音未落，血莲轰然炸裂！
碎片如血雨四溅，又被金光烧成灰烬。萧寒从空中坠落，整个人像块冰坨子，直直砸向地面。
叶焚歌甩手扔剑，纵身扑出。
两人撞上碎岩，她后背重重磕在石头上，闷哼一声，喉咙一甜，但她没松手。一只手死死扣住萧寒的肩膀，另一只手撑地，硬是没让他砸实。
风雪卷着灰烬打在脸上，她喘着气，抬头。
玄冥子的虚影正在消散，只剩一只泛金的眼珠死死盯着她。
“你以为……破了阵就赢了？”那声音断断续续，“三魄归位，只差一步……你救他一次，救得了第二次吗？”
“救不救，是我的事。”她抹了把脸上的血，笑了，“他是萧寒——不是容器，是我的人。”
最后一个字出口，虚影彻底散了。
地面焦痕寸寸崩裂，秘法阵的痕迹被金光烧得干干净净。风雪重新落下，盖住了一切。
她低头看萧寒。
脸色青白，呼吸微弱，但胸口还在起伏。寒霜退了，可体温低得吓人，像刚从冰棺里捞出来。
她没动，就那么坐着，一只手还抓着他肩膀，另一只手撑在碎岩上。血从手腕的伤口往下滴，滴在雪上，没化，反而凝成一小片金斑。
“喂。”她戳了戳他脸，“醒过来。老子刚把你从鬼门关拽回来，你要是敢死，我烧了你投胎的路。”
没反应。
她皱眉，正要再骂，忽然发现他手指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
是回握。
她愣住。
下一秒，远处山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塌了。地面微微一震，她下意识收紧手臂，把萧寒往怀里带了带。
风雪更大了。
她抬头，看见天边裂开一道灰白的缝，像是云层被撕开了一角。
然后，她听见一声极轻的“滴答”。
低头。
一滴血，从萧寒的袖口滑出，落在她掌心。
那血不是红的。
是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