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强快步上前,从无影尸体上搜出一块冰冷的银色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轮滴血残月,背面是一个古篆“影”字。
“血影楼…血月令。”林自强声音凝重。
林大山接过令牌,指腹摩挲着那冰冷的银月和“影”字,眼中寒芒涌动。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重重山岩,望向海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残酷而冰冷的弧度。
“魏阉…这份‘大礼’,我林大山收下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
夜风穿过矿洞,带着刺骨的寒意。石室内,父子二人浴血而立,脚下是血影楼银牌杀手的尸体。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最终成为了磨砺刀锋的垫脚石。红草堡的锋芒,在血月之下,淬炼得更加森寒。
血影楼杀手冰冷的尸体被拖走,石室的血腥气被老铁头调制的特殊矿粉驱散,只留下淡淡的硫磺与金属气息。然而,那场发生在矿脉深处的血月刺杀,如同一根无形的毒刺,深深扎进了红草堡的核心。魏阉的疯狂与血影楼的凶名,让这座在铜鼎山炉火中浴火重生的堡垒,笼罩上了一层更为凝重的肃杀。
议事堂内,气氛沉凝如铁。林大山端坐主位,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冰冷刺骨的血月银令,令牌上滴血的残月图案仿佛带着诅咒。他周身气息比之前更加内敛,玉骨境大成的境界已然稳固,那份圆融深邃之下,是经历过生死磨砺后的冰冷锋芒。堂下将领与管事肃立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愤怒与压抑的杀机。
“血影楼血月令…魏阉这是要彻底撕破脸皮了!”王虎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大人!这口气不能忍!我们…”
“血债,必须血偿。”林大山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寒铁相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压下了王虎的激愤。他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但,如何偿?何时偿?需得从长计议。”
他屈指一弹,血月令“叮”的一声落在粗糙的木桌上,声音清脆而冰冷。
“血影楼,盘踞阴影,行踪诡秘。魏阉,深居内府,爪牙众多。贸然反击,只会落入其彀中,徒增伤亡。”林大山的声音带着一种掌兵者特有的冷静与残酷,“我们要等。等一个万全之机,等一个能将其连根拔起、永绝后患的机会!在此之前,堡内防御,提升至最高等级!铜鼎山矿场,加派三倍岗哨!所有核心人员,出入必须有‘陷阵营’护卫!彭家船队那边,自强,你亲自对接,确保货物交接万无一失!”
“是!”林自强抱拳应命,铁皮境的罡气在体内沉稳流转,眼神锐利如鹰隼,再无半分少年的青涩,只有经历过血火淬炼的沉稳与坚毅。他深知,父亲的决定是最理智的选择,红草堡经不起再一次的刺杀,更经不起与魏阉势力的全面开战。
“还有,”林大山目光转向负责堡内事务的老管事,“三娘那边…多派些可靠的人手,堡内医士每日需去请平安脉。她身子骨弱,这阵子堡里不太平,莫要让她受了惊扰。”提到李三娘,他那双冰封般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柔和。
红草堡深处,林大山居住的小院。
这里远离喧嚣的矿场和军营,几间朴素的石屋,围着一方小小的庭院。院中栽着几株耐寒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此刻,院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肃杀之气。
李三娘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手中拿着一件缝制了一半的婴儿小衣,针线在她灵巧的手指间穿梭。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映出几分恬静,却也难掩眉宇间的一丝疲惫。她近日总觉得身子倦怠,胃口不佳,偶尔还有些心悸。
院门被轻轻推开,林大山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刻意收敛了周身那令人心悸的玉骨境威压,步履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走到李三娘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小衣上,那冷硬如岩石般的脸庞线条,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又在忙这些?”林大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李三娘抬起头,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闲着也是闲着。堡里事多,你和大郎都辛苦,我帮不上大忙,做点针线也好。”她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旁边小几上的温茶递给林大山,“今日矿上…可还安稳?”
林大山接过茶碗,指腹感受着温热的瓷壁,没有立刻回答。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李三娘脸上,带着审视与探询。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倦色,以及比往日更加清减的脸颊。
“还好。”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放下茶碗,粗糙却温热的大手,轻轻覆在李三娘微凉的手背上。一股精纯温和的罡气,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入她的经脉。“手怎么这么凉?脸色也不太好。医士今日来过没有?”
李三娘感受到那熟悉的、带着暖意的力量在体内温和游走,驱散着莫名的寒意,心中微暖,轻声道:“来过了,说可能是换季,着了些寒气,开了几副温补的方子。”
林大山眉头微蹙。他玉骨境大成的灵觉何等敏锐?那探入的罡气在李三娘体内流转一周,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蓬勃、与李三娘本身气息截然不同的生命脉动!那脉动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顽强而纯粹的生机,如同在冻土下悄然萌发的种子!
林大山身躯猛地一震!覆盖在李三娘手背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一瞬!他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狂喜、以及巨大恐慌的复杂光芒!那光芒之强烈,甚至冲淡了他眼中一贯的冰冷锐利!
“大山?”李三娘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
林大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他缓缓收回手,眼神却依旧死死盯着李三娘的小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无比肯定:“三娘…你…不是风寒。”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那足以撼动他铁石心肠的消息说出来:
“你…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