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当他赶到断云涧时,又一道难题挡在了面前。
之前涉水而过的浅滩,竟被连夜的山洪淹没,浑浊的水流裹挟着碎石,发出 “轰隆” 的巨响,根本无法通行;
唯一的通路,只剩下那座早已腐朽的吊桥。
可吊桥旁的岩石上,两头骨爪狼正低头啃咬着什么,它们的皮毛呈黑褐色,身上覆盖着黑紫色的硬甲,爪子泛着冷光,显然是兽人派来的巡逻魔兽,一旦发现活物,便会立刻发起攻击。
聂桤躲在涧边的岩缝中,耐心等待着。
阳光从东边爬到头顶,山谷中的温度渐渐升高,骨爪狼终于放下口中的猎物,朝着山谷深处的水源地走去。
他抓住这短暂的间隙,快步冲向吊桥。
吊桥上的木板早已腐朽,踩上去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藤蔓护栏也失去了韧性,轻轻一碰便有碎渣掉落。
他屏住呼吸,每一步都踩在木板的中央,涧底的风呼啸而上,卷起他的衣袍,让吊桥剧烈晃动,好几次他都险些失足。
当他终于踏上东侧岸边时,身后突然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
吊桥彻底崩解,木板与藤蔓坠入深渊,溅起巨大的水花,彻底阻断了后续可能的追击。
此刻,聂桤正走在断云岭东侧山脉的山道上,离荒漠只剩二十余里。
山道两旁的植被渐渐多了起来,不再是西侧的荒芜,偶尔能看到几丛耐旱的沙棘,叶片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空气中的黑魔法气息也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荒漠特有的干燥气息,带着沙粒的粗糙感,吸入肺中,却让他莫名安心。
他靠在一块灰褐色的岩石后休息,掏出怀里的羊皮纸地图。
他指尖划过 “银月森林” 的标记,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从这里出发,沿着荒漠边缘向南走十天,就能回到银月森林;
再穿过森林,不出五日便能抵达月溪城,见到成峰、苏澜、赵快和林晚,将兽人秘密小路消息上报给帝国,组织防御。
“快了…… 就快到了。”
聂桤轻声呢喃,指尖抚摸着胸口的银月守护。
吊坠依旧温热,淡银色的微光透过衣料散出来,驱散了周身的疲惫,也让他的信念愈发坚定。
他知道,接下来的十天依旧充满挑战:
荒漠中不仅有七阶的沙蜥、九阶的蝎王,还有可能遇到帝国的巡逻队。
一旦被盘查,暴露了 “探查兽人” 的身份,很可能会被当作奸细扣押,耽误报信的进度。
就在他准备起身继续赶路时,山道下方突然传来一阵 “沙沙” 的响动,不是沙粒滚落的声音,而是某种生物在岩石上滑行的摩擦声,带着规律的节奏,且越来越近。
聂桤的身体瞬间绷紧,月杖悄然横在身前,淡绿色的木系魔力顺着岩石的缝隙扩散开来。
二十丈外的山道上,一条体长逾丈的沙滑蛇正快速爬行,它的体表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
鳞片缝隙间渗出黑紫色的黏液,每爬过一块岩石,都会留下一道腐蚀的痕迹,显然是从西侧山脉追来的污染魔兽,目标就是他。
沙滑蛇的速度极快,像一道青灰色的闪电,在山道上灵活穿梭,离他越来越近。
聂桤不敢大意,月杖轻点地面,三道碗口粗的锁地藤从山道两侧的石缝中窜出,像铁链般牢牢缠绕在岩石上,形成第一道防线;
同时,他再次催动魔力,数十道防火藤从地面钻出,在身前织成一道半丈厚的屏障,叶片泛着淡绿的光,能抵抗黏液的腐蚀。
“嘶 ——”
沙滑蛇冲到屏障前,对着聂桤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头部猛地撞向防火藤。
青灰色的鳞片瞬间碎裂,黑紫色的黏液溅在屏障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屏障上很快出现了一道裂痕,沙滑蛇的头部离他只有五丈远,尖牙上的毒液清晰可见。
聂桤的手心满是冷汗,却没有退缩。
他知道,一旦被沙滑蛇缠住,不仅会中毒,还会引来更多魔兽。
他猛地加大魔力输出,防火藤上瞬间长出寸长的尖刺,朝着沙滑蛇的身体刺去。
沙滑蛇的反应极快,身体猛地一侧,避开了尖刺,同时吐出大量黑紫色黏液,将防火藤的屏障彻底覆盖。
“咔嚓” 一声,屏障轰然崩溃,沙滑蛇张开大口,朝着他俯冲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雄浑的号角声。
是帝国巡逻队的信号!
那声音穿透山谷,带着金属的冷硬感。
沙滑蛇的动作猛地一顿,体表的黑芒闪烁了几下,显然是惧怕人类军队的实力,它恋恋不舍地看了聂桤一眼,转身朝着西侧山脉的方向逃窜,很快消失在岩石的阴影中。
聂桤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后背的衣袍已被冷汗浸透。
他看着沙滑蛇消失的方向,眉头皱得更紧。
魔兽的追击,说明兽人已经察觉到有人探查了他们的密道,开始在断云岭中布下搜索网,接下来的归途,只会更加危险。
他没有停留,稍作休整后便起身,加快脚步朝着荒漠的方向走去。
山道两旁的植被越来越少,青灰色的岩石渐渐被金黄色的黄沙取代,脚踩在上面,发出 “沙沙” 的轻响。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山道上留下一道孤独却坚定的痕迹,像一道不肯熄灭的光。
夜幕降临时,聂桤终于踏上了荒漠的土地。
月亮爬上天空,给无垠的黄沙洒上一层冷白的光,远处的沙丘像沉睡的巨兽,沉默而神秘。
他掏出羊皮纸地图,借着月光在上面标记出当前的位置,然后将地图小心地塞回怀里,握紧月杖,朝着银月森林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渐渐远去,布衣上的破洞、手臂上的伤痕,都成了这段征途的勋章。
他知道,自己的身后是人类腹地的安危,是月溪城同伴的等待,哪怕前方还有更多艰险,他也必须走下去。
为了守护,为了承诺,更为了阻止那场即将到来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