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片混乱。
胤禛守着重伤的年世兰。
十四阿哥胤禵则在外尽心竭力地追查猛兽来源。
墨兰按下了宜修之事,静观其变。
然而,事情并未如墨兰所愿平息。
十四阿哥胤禵显然早有准备,他查来查去,竟将线索引向了马佳·苏赫。
胤禵跪在皇帝面前,呈上证据禀报道:
“皇阿玛,儿臣在四哥的箭囊上,发现了些许幼豹的血液痕迹。”
“想来就是那母豹,嗅到了气味,以为四哥杀了它的幼崽,这才狂性大发,前来报复。”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畜生能如此轻易就突破了牢笼。”
皇帝半阖着眼,声音带着疲惫:
“看守豹苑的人,都一一查问过了吗?”
胤禵立刻回道:
“回皇阿玛,儿臣都已仔细查问过了。”
“那儿的侍卫太监都说,此前别无异常,除了马佳大人身边的随侍婢女,曾在事发前独自去过豹苑。”
“说是马佳大人落了一柄贴身匕首在里头,让她回去取。”
“侍卫太监们都印象深刻,说那婢女胆子颇大,豹苑也敢独自进去。”
皇帝眉头皱起:
“马佳·苏赫?看来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传。”
皇帝知道此事牵扯到御前侍卫、朝廷命官,又涉及亲王安危,即便病中疲惫,也不得不出面亲自过问。
很快,所有相关人等,包括胤禛、墨兰与弘昐,以及马佳·苏赫,皆被传唤至御前。
十四阿哥胤禵作为查案人,自然也在场。
御帐内气氛凝重。
皇帝靠在软榻上,目光扫过下方众人,最后落在马佳·苏赫身上。
“马佳·苏赫。”
皇帝声音不高,却带着威压:
“方才豹苑的侍卫和太监一致指证,你的贴身侍女曾在豹子伤人前,独自入过豹苑。”
“如今,那侍女何在?”
马佳·苏赫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愣住。
他这次秋猎,身边只带了一个随行侍女,就是宜修。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去年,马佳·苏赫的母亲去甘露寺烧香祈福。
宜修偶遇了马佳夫人,与她攀谈。
马佳氏与乌拉那拉氏是世交。
雍亲王府的丑闻外界并不知晓,宜修只说自己是因为独子弘晖夭折,伤心过度,自请出府为亡子超度祈福。
马佳夫人见她形容憔悴,过得清苦,心生怜悯,便请她去马佳府里的佛堂抄经做法事,实则是想照顾故人之女一二。
宜修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入了马佳府。
不久后,她见到了回府的马佳·苏赫。
她刻意寻机会与马佳·苏赫谈心。
她说:
“其实姐姐的心里一直都有你。”
“只是当年,我初次有孕,姐姐入府照顾我,不料被王爷一见钟情。王爷这才求了德妃娘娘强行指婚。这并非姐姐的本意啊!”
“她虽入了王府做福晋,表面上风光,可背地里,还是日日都弹奏那首曾与你共奏的琵琶曲,以寄相思……”
宜修住在马佳府佛堂的这些日子,马佳苏赫时常忍不住去找宜修聊柔则,聊他们年少时的情谊。
在宜修滴水不漏的刻意引导和佐证下,苏赫渐渐当真以为,当年柔则嫁入雍亲王府,是四阿哥凭借皇子权势,强取豪夺,逼迫柔则。
他心中对胤禛的不满与怨恨,与对柔则的怜惜与未熄的情意交织在一起,不断滋长。
秋猎之前,宜修便劝说苏赫带她一同前往。
她说,一则,自己许久未见姐姐,心中挂念,想去见一面。
二则,有她在身边,可以帮着创造机会,让苏赫与姐姐好好谈一谈,说开过往心结。
她说只要说开了,苏赫也就能放下执念,朝前看了。否则他一直沉溺过去,不肯娶妻,实在有负马佳氏列祖列宗,也让乌拉那拉氏始终欠着他好大一个人情债。
宜修的话,句句看似为他着想,实则处处撩拨他心中最深的执念。
苏赫终究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冒险将她扮作侍女,带入了围场。
而今,面对皇帝的质问,联想到那失控的豹子和箭囊上莫名出现的幼豹血迹,马佳·苏赫如梦初醒。
他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宜修利用了!
她根本不是去创造什么和解的机会,而是利用他对柔则的感情,精心策划了这场针对雍亲王的阴谋。
他冷汗涔涔而下,知道再也隐瞒不住,重重磕头,声音发颤:
“皇上!奴才该死!奴才犯了欺君之罪!”
皇帝眼神一厉:
“欺君之罪?说清楚!”
马佳苏赫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奴才……奴才并没有让那侍女入豹苑取什么匕首,全是她自作主张,诓骗了奴才,利用了奴才的信任。”
皇帝挑眉:
“若果真如此,你最多是御下不严,识人不明,何来欺君之罪?”
马佳苏赫心一横,知道必须坦白:
“回皇上,那女子并非普通侍女,她是雍亲王府的前侧福晋,乌拉那拉·宜修。”
这话一出口,如同平地惊雷,御帐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震惊地投向马佳苏赫。
连胤禛都猛地抬起了头,眼神锐利如刀。
墨兰更是心头巨震,虽然她早已知道,但从马佳·苏赫口中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性质便变了。
皇帝坐直了身体,脸上满是惊怒:
“什么?雍亲王府的前侧福晋?这是怎么回事?”
马佳苏赫悔恨交加,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皇上明鉴。乌拉那拉·宜修此前在奴才府中为奴才额娘祈福。”
“她听闻雍亲王福晋也来秋猎,思姐心切,苦苦哀求奴才带她一同前往,说只想与福晋一叙姐妹之情。”
“奴才一时糊涂,念及两家旧情,又受了她的蛊惑,这才欺瞒上官,将她扮作侍女带了进来。”
“奴才被她骗了,实不知她会胆大包天,行此等悖逆之事啊!”
他隐去了宜修那些关于柔则的挑拨之言,也隐去了自己心中对柔则的情意,只强调自己被宜修利用。
一直冷眼旁观的十四阿哥胤禵此时却玩味地笑了起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马佳大人这番说辞,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生无辜啊!”
“四哥在甘露寺清修的前侧福晋,转眼就成了马佳大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啧啧,真是有趣得紧!”
“难不成……是马佳大人始终记恨着当年的夺妻之仇,才利用这被休弃的乌拉那拉氏做下此局,欲置我四哥于死地?”
“夺妻之仇”这四个字,像一把匕首,撕开了当年胤禛求娶柔则的所有体面。
这话,也让马佳·苏赫浑身一颤。
马佳·苏赫猛地抬头,脸色惨白,急声辩白:
“皇上明鉴,十四爷此言诛心,奴才绝无此心!”
“奴才对雍亲王绝无半点谋害之意,只是一时糊涂被那毒妇利用了。”
他知道,谋害亲王的罪名他不能认下。
一旦坐实这个罪名,那便是抄家灭门之罪了。
十四阿哥胤禵轻笑摇头:
“马佳大人,口说无凭,你光叫冤枉陷害,有什么用?”
“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