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外的走廊，时间像被消毒水和仪器滴答声冻住了。林悦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眼睛死死黏在玻璃窗里——爸爸脸色惨白，靠着呼吸机才能呼吸，监护仪上的数字稍微动一下，她的心就跟着揪一下。陆寒洲站在她旁边，跟座沉默的山似的，把外面的嘈杂都挡了，可他心里清楚，有些麻烦，挡不住。
王院士团队是顶尖的，但医学不是万能的。林建国的病就跟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似的，一点不能松。林悦几乎没合过眼，眼底血丝堆得像网，人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陆寒洲看在眼里，疼得慌，却没法替她扛。他能做的，就是把外面的事都摆平——医疗资源给足，那些想扒消息的小报记者也给拦在医院外面。他把手机大部分通讯都关了静音，就留了几个关键的，包括“星寰科技”技术团队关于“探渊者”号和那片深海的紧急报告。
第三天下午，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高跟鞋声，“哒哒哒”的，跟医院这地方格格不入，把走廊里没几个人的注意力都勾过去了。
来的是陈曼如。
她今天穿得还是那么讲究，浅杏色香奈儿粗花呢套装，妆化得清清淡淡，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百合，跟医院这压抑的氛围一比，显得特扎眼。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同情，走得慢悠悠的，眼睛先瞟了林悦一眼，带着点怜悯，又转到陆寒洲身上，眼神挺复杂，最后才落在病房里的林建国身上。
“寒洲哥，林小姐。”她声音柔得很，故意装得特体贴，“我听说了伯父的事，心里真不好受。特意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她这一出现，跟往死水里扔了颗石子似的。林悦就抬了下眼皮，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现在她所有心思都在爸爸身上，别的事根本顾不上。
陆寒洲眉头几乎看不见地皱了一下，语气疏远又客气：“谢谢关心，我们在这儿守着就行，不麻烦你了。”
陈曼如跟没听见他的冷淡似的，把百合花递给陆寒洲手下，轻轻叹了口气，又看向林悦，那语气跟施舍似的“关怀”：“林小姐，你可得保重身体啊。伯父这情况，最需要家人撑着了。说起来，也真是辛苦寒洲哥了，公司那么多事，现在还得为家里的事操心……”
她这话听着是关心，可字字句句都在把林悦的家事往陆寒洲身上推，像是成了他的“拖累”。
这时候，走廊另一头又冒出个沈静仪。她显然不是来看林建国的，更像是算准了时间，“恰巧”在这儿出现。她穿了身深灰色定制套装，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闪着冷光，脸绷得很，眼神跟刀子似的。
陈曼如立刻凑上去，挽着沈静仪的胳膊，亲昵得很自然：“沈阿姨，您也来了。”她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忧愁，“您看林小姐和寒洲哥都憔悴成什么样了，真让人心疼。尤其是寒洲哥，听说为了林伯父，把很重要的海外项目都停了，星寰科技那边肯定受影响了吧……”
她这话跟把刻刀似的，一下下往沈静仪心里那根“不满”的弦上划。
沈静仪的目光扫过形容枯槁、压根没理她的林悦，又看了看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林悦身上的儿子，最后落在陈曼如那张写满“懂事”和“体贴”的脸上。这么一对比，她心里的天平“哐当”一下就歪了。
她没接陈曼如的话，直接看向陆寒洲，声音不大，却压着冰：“寒洲，当集团领导的，得知道什么重要什么次要。个人的事，不能影响大局。我听说，‘探渊者’号回来得太仓促，还引来了不少不必要的关注？”
她话里有话，显然已经知道港口有不明船只那档子事了。
陆寒洲迎上母亲的目光，眼神一点没让：“母亲，我觉得，至亲快没了的时候，守在身边，就是最大的‘大局’。”
“守？”沈静仪嘴角撇出个冷笑，“守到把自己往更大的风险里送？寒洲，你以前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是不是某些人，某些家庭，让你连基本判断力都没了？”
她的目光跟冰针似的，直刺林悦。这话都快把林悦和她的家，说成麻烦和风险的源头了。
陈曼如在旁边很“懂事”地垂下眼，做出一副听不下去又没法劝的样子，把沈静仪制造的压抑气氛烘托得刚刚好。
走廊里的空气，被沈静仪明晃晃的迁怒和陈曼如暗地里的拱火一搅，闷得人快喘不过气。
林悦终于慢慢转过头，看向沈静仪。她没生气，也没辩解，这些天的焦虑、疲惫和对爸爸的担心，在她眼里凝成了一种特别的平静，可这平静底下，是深不见底的累和硬气。
“陆夫人，”她的声音因为缺水哑得很，却听得清清楚楚，“谢谢您生了寒洲。但现在，在这儿，我就是个盼着爸爸能活下来的女儿。不管您怎么看我和我家，这一点都改不了。”
她没再看沈静仪和陈曼如，眼睛又落回病房里的爸爸身上。这是无声的宣告——现在，什么人什么事，都没她爸的命重要。
陆寒洲往前一步，把林悦完完全全护在身后，挡住了沈静仪那冰冷的视线。他什么也没说，但这护着的姿势，已经说明白了一切。
沈静仪看着儿子毫不犹豫的选择，看着林悦那油盐不进的平静，再看看身边“善解人意”的陈曼如，一股被孤立和背叛的火在心里烧得厉害。她“哼”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就走，高跟鞋“哒哒”的声音，比来的时候更脆，也更冷。
陈曼如看着沈静仪的背影，又看了看紧紧靠在一起的陆寒洲和林悦，眼底深处飞快地闪过一丝不甘心和怨毒，但脸上还维持着那副温婉得体的模样。她冲陆寒洲和林悦微微点了点头，柔声道：“寒洲哥，林小姐，那我就不打扰了，希望伯父早日康复。”说完，也转身走了，姿势还是那么优雅。
走廊里又静了下来，可那些被硬塞进来的恶意和压力，像层看不见的灰，悄悄弥漫开了。
就在这时，陆寒洲口袋里的加密手机又震了。他走到角落，看了一眼，是“星寰科技”技术团队的最新消息：
「陆总，港口那艘不明船只身份初步查清了，注册地在国外，跟几个有名的工业间谍组织有点牵连。他们好像在试图靠近‘探渊者’号的水下探测设备接口。另外，目标海域能量爆发后，那种超低频声波信号……彻底没了，换成了一种持续的、跟白噪音似的背景辐射，把整个区域都盖了。」
陆寒洲把手机收起来，眼神沉得厉害。
陈曼如那“优雅”的捅刀刚过去，深海和暗处的窥探却没停，反而更隐蔽、更让人摸不清了。爸爸的病床前，竟是麻烦不断，里里外外都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