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抵达幽冥沼泽，遇毒瘴阻碍
两天后的子时，魔都城北，断魂崖。
崖如其名，仿佛被一柄开天巨斧硬生生劈开，黑色的山体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崖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狂风从深渊中倒灌而上，发出鬼哭般的呼啸。
夜渊一身劲装，负手立于崖边，衣袂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收起了平日的慵懒，那张俊美的脸在冷月下显得轮廓分明，紫色的眸子凝视着崖下的黑暗，深邃如渊。
顾盼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她同样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衣裙，长发高高束起，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
“近路，就是这里？”顾盼走到他身边，探头看了一眼。
崖下是翻滚的云雾，神识探入其中，便如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幽冥沼泽在地脉深处，寻常入口都被魔主设下了禁制，一来防止毒瘴外泄，二来避免不长眼的东西进去送死。”夜渊侧头看了她一眼，“从这里下去，能省去至少三天的路程，直接抵达沼泽外围。”
他话音未落，便纵身一跃，整个人如一片黑羽，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顾盼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
下坠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一股巨大的浮力便从下方传来。周遭的景物豁然开朗，头顶是狭窄的一线天，脚下则是一片广袤得望不到边际的灰色世界。
这里就是幽冥沼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混杂着腐烂的草木、硫磺的刺鼻和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远古的腥臭。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种灰蒙蒙的雾气里，能见度不足百丈。
更远处，则是流动的、五彩斑斓的浓雾，它们像有生命的活物，缓缓翻滚、聚合、离散，瑰丽的色彩之下，是足以让元婴修士都为之色变的剧毒。
顾盼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株普通的灵草，屈指一弹，灵草划过一道抛物线，飞入了那片彩色的毒瘴之中。
没有声音，没有挣扎。那株还带着生机的灵草，在接触到彩色雾气的瞬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炭化，最终化为一撮黑色的飞灰，消散在空气里。
顾盼又取出一枚寻常的解毒丹，碾碎成粉末，以内力包裹着送入毒瘴。粉末在触碰到毒瘴的刹那，便被腐蚀殆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别白费力气了。”夜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里的毒瘴，混杂了上百种地脉浊气和古兽尸骸的怨念，寻常丹药连给它挠痒痒都不配。”
他说着，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团深紫色的魔气自他掌心升腾而起，起初只有拳头大小，却在几个呼吸间迅速膨胀。那魔气并不狂暴，反而像是有质感的绸缎，柔和地向四周铺展开来。
深紫色的魔气与五彩的毒瘴接触，并未发生剧烈的冲突。毒瘴像是遇到了天敌的蛇，畏惧地向后退缩，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丈的绝对安全区。区域内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几分。
“跟紧了，我的魔气也只能支撑六个时辰。”夜渊说完，当先一步，踏入了那片灰败死寂的土地。
脚下的泥土是黑褐色的，松软而黏腻，一脚踩下去，便会没过脚踝，拔出来时，还带着令人作呕的“啵”的一声。沼泽里没有路，到处是扭曲的、早已死去的枯树，它们的枝干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鬼爪，无声地诉说着绝望。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前进。夜渊走在前面，步伐看似随意，却总能精准地避开那些看似平坦实则暗藏杀机的泥潭。顾盼跟在他身后，将地图和情报玉简中的内容与眼前的景象一一对应，大脑飞速运转，构建着这片绝地的三维模型。
不知走了多久，夜渊忽然停下了脚步。
在他前方不远处，一具骸骨半跪在泥沼之中。
那骸骨身上的服饰已经腐朽不堪，但从残留的纹饰依旧能辨认出，是魔界一个颇有名气的宗门弟子。他的左手向前伸出，保持着一个抓取的姿态，右手则死死地握着一柄断裂的法剑，剑尖斜指着前方。
在他的骸骨周围，散落着几块黯淡的灵石和一枚已经完全失去光泽的储物戒指。显然，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早已被这片沼泽的“原住民”或后来者搜刮干净了。
“看，第一个前辈。”夜渊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评论路边的一块石头，“看他这姿势，大概是遇到了什么致命的危险，想逃却没来得及，或者是在临死前，还想抓住什么虚无缥缈的希望。”
顾盼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扫过那具骸骨，重点落在他空洞的眼眶所朝向的方向。
那是沼泽的更深处。
他们绕过骸骨，继续前进。
随着不断深入，这样的景象也越来越多。
有的骸骨倒在巨大的兽骨旁边，显然是与沼泽中的魔兽同归于尽；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似乎是在结阵抵御，却最终失败；还有的则孤零零地躺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却再也没能醒来。
这里，就是一条由失败者的尸骨铺就的道路。每一个倒在这里的人，都曾是心高气傲的修士，都曾怀揣着找到灵根火种、一步登天的梦想，最终却都成了这片沼泽的养料。
气氛，在沉默中变得愈发压抑。
即便有夜渊的魔气护罩，那股无处不在的阴冷与死寂，依旧像水蛭一样，试图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顾盼忽然想起了夜渊最后说的那句话。
“不要，回头。”
她一直保持着警惕，神识虽然被压制，但五感却提升到了极致。她能听到泥浆里气泡破裂的声音，能闻到风中传来的、不同层次的腐臭味，却唯独没有听到任何来自背后的异响。
可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就像有一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正在黑暗的某个角落，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们，评估着，等待着。
“这地方，是不是太安静了点？”顾盼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从他们进来开始，除了风声和泥沼的声音，就再没有听到任何活物的动静。这不正常。越是凶险的地方，毒虫魔兽就应该越多。
夜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安静，才说明有大家伙在。这片区域，是某个霸主的地盘，所有不长眼的小东西，要么被吃了，要么就躲起来了，谁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的话音刚落，顾盼腰间那个由夜渊给的，封印了一丝火种气息的“寻踪盘”，忽然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那颤动只持续了不到一瞬，微弱得仿佛是错觉。
但顾盼确实感觉到了。
她和夜渊同时停下脚步，交换了一个眼神。
寻踪盘有反应，说明他们距离目标区域，已经不远了。
就在此时，前方一片广阔的、如黑墨般的湖泊中心，水面之下，两个巨大的、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光点，缓缓亮起。
那光点相隔足有十丈，像两盏挂在深渊里的灯笼，冰冷，死寂，充满了原始的暴虐与饥饿。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席卷而来。夜渊撑开的魔气护罩，在这股威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元婴一层！
幽冥毒蛟！
它甚至没有完全现身，仅仅是睁开眼睛，释放出的气息，就足以让金丹修士肝胆俱裂。
夜渊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他反手握住腰间的佩刀刀柄，全身魔气开始疯狂涌动。
而顾盼，却在毒蛟睁眼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到的，不只是那双令人绝望的巨眼。她体内的噬灵口，在这一刻，竟不受控制地传来了一阵剧烈的、近乎贪婪的渴望。
那感觉，就像是饿了十天的野兽，忽然闻到了最顶级的血食的香味。
与此同时，一个低沉而沙哑，仿佛无数冤魂交织在一起的嘶吼，从那湖底深处传来，直接在两人的识海中炸响。
“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