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准备前往幽冥沼泽，夜渊愿同行
偏殿之内，光线晦暗。
夜渊那句“我陪你一起去”，说得随意，像是在邀请人去花园散步，而非共赴一个能吞噬元婴修士的绝地。
殿内的空气，因他这句话而凝滞了片刻。
顾盼停在门边的脚步没有收回，只是侧过身，那双融合了四色灵光的眸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静静地望向他。她的目光里没有感激，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与探究。
她像一头习惯了在荒野中独行的孤狼，对任何突然靠近的生物，都本能地亮出戒备的爪牙。
“夜渊大人，”她开口，声音清冷平淡，听不出情绪，“魔主的委托，是我一个人的事。幽冥沼泽那地方，折损过不止一位元婴修士，你金尊玉贵，何必去冒这个险？”
“金尊玉贵？”夜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脆响，那副慵懒的样子，仿佛刚才说出那句郑重承诺的人不是他。
“顾盼，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他踱步过来，绕着她走了一圈，目光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成色，“我看起来，像是那种舍己为人的好人吗？”
顾盼默然不语，只是看着他。
夜渊在她面前站定，摊了摊手，一脸理所当然的无赖相：“魔主只说让你去取火种，可没说不许人帮忙。万一你死在里面，我还要费神去向他老人家解释，说我看中的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那我多没面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向陛下汇报你的死讯，整理卷宗，安抚那些对火种有想法的老家伙……这些事多麻烦啊。不如我跟着去，帮你速战速决，我也好早点回来喝酒听曲，岂不快哉？”
这番说辞，无懈可击，完美地符合他玩世不恭、嫌麻烦的人设。
但顾盼没有被这套说辞迷惑。她从夜渊那双看似懒散的紫色眸子深处，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认真。
这家伙，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一种她还无法完全理解的……关心？或者说，投资。
“如果我拒绝呢？”顾盼问。
“你不会。”夜渊笃定地笑了，那笑容邪气又自信，“因为你比我更清楚，只靠你一个人，就算有陛下的丹药和法器，能从幽冥毒蛟爪下拿到火种的可能，不足一成。你是个疯子，但不是傻子。”
顾盼沉默了。
夜渊说的是事实。她可以凭借吞噬能力和诸多底牌，在元婴修士手下逃生，甚至反杀。但幽冥毒蛟不同，它是在自己地盘上活了不知多少年的霸主，再加上幽冥沼泽那诡异的环境，她的胜算确实微乎其微。
她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那虚无缥缈的一成胜算。
“合作可以。”顾盼终于松口，但立刻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但我们要约法三章。”
“哦？”夜渊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来听听。”
“第一，此行以夺取灵根火种为首要目的，火种必须归我，这是魔主的委托。”
“可以。”夜渊点头，毫不犹豫。
“第二，途中所得，除火种外的一切战利品，按劳分配。谁出力多，谁分大头。”
“没问题。”夜渊笑得更开心了，“我对那些破铜烂铁没兴趣。”
“第三，”顾盼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主仆。你不能命令我，我也不会听从你的指挥。遇到分歧，各自决断，后果自负。”
她的话，斩钉截铁。这是她的底线。她受够了被人掌控的人生，哪怕是暂时的盟友，也不行。
夜渊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他深深地看了顾盼一眼，那双紫眸仿佛能穿透人心。半晌，他才重新挂上那副招牌式的慵懒笑容，点了点头。
“成交。”
……
协议达成，两人不再浪费时间。
夜渊没有带顾盼去什么魔主的宝库，而是直接领着她，穿过几条戒备森严的内部通道，来到了一座名为“司库殿”的偏殿。
这里是夜渊自己的私人府库。
殿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宝光与灵气扑面而来，晃得顾盼都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殿内空间极大，货架由万年阴沉木打造，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物品。闪烁着各色光华的法宝，装在水晶瓶中仍在微微搏动的魔兽心脏，封印在玉盒里散发着惊人能量的矿石，还有一排排码放整齐的丹药玉瓶。
其收藏之丰，恐怕不输于人界一个中等宗门的全部家底。
“陛下赐下的东西，我已经让人送去百宝楼了。”夜渊随口说道，像个炫耀玩具的孩子，随手从架子上拿起一柄黑气缭绕的短刀，“那件上品防御法器，是‘玄冥龟甲’炼制的内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对元婴以下的物理攻击有极佳的防御效果。三枚‘避瘴丹’，每一枚能保你十二个时辰不受毒瘴侵蚀。”
他将短刀扔回架子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不过，光靠那些，还不够。”
他走到一排丹药架前，熟练地从中取下三个不同的玉瓶，扔给顾盼。
“黑瓶里是‘龙血续命丹’，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白瓶里是‘九转归元丹’，能瞬间补满你金丹期的全部灵力，但药力霸道，十二个时辰内只能用一次。青瓶里是‘碧麟解毒丹’，幽冥沼泽里八成以上的蛇虫之毒，都能解。”
顾盼接过玉瓶，一一打开，用神识仔细辨认。每一枚丹药都宝光内蕴，药香精纯，是她从未见过的极品魔丹。
她没有道谢，只是默默将丹药收好。对她而言，这只是交易的一部分。
“拿着这个。”夜渊又从另一个架子上，取下一个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灰色布袋，递了过来。
布袋入手，轻飘飘的，里面似乎装着些粉末。顾盼疑惑地看向他。
“这是‘厌毒兽’的粪便晒干后磨成的粉。”夜渊一脸诚恳地解释道。
顾盼的脸，瞬间就黑了。她捏着那布袋的手，僵在半空，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看着她那副精彩的表情，夜渊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这可是好东西！幽冥沼泽里的低阶毒物最讨厌这个味道，只要把它洒在营地周围，晚上至少能睡个安稳觉。”
顾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咳咳，”夜渊强行忍住笑，摆了摆手，“别误会，我只是……很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几分正经，又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一个造型古朴的罗盘。
“‘寻踪盘’，幽冥沼泽里磁场混乱，神识也会受到压制，普通的地图没用。这个罗盘里封印了一丝火种泄露出来的气息，只要在百里范围之内，它就会有反应。”
接着，他又拿出了坚韧无比的“魔蛛丝”，能发出强光驱散阴影的“日轮石”，以及一些奇奇怪怪、顾盼从未见过的符箓和道具，一并交给了她。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但挑选的每一件物品，都精准地针对着幽冥沼泽的各种凶险。这份老道与周全，绝不是一个只知享乐的纨绔能拥有的。
顾盼默默地将所有东西收下，心中的戒备，不知不觉间消减了一丝。
不管夜渊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至少在“找到灵根火种”这件事上，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有一个这样经验丰富、装备精良的队友，确实能让此行的成功率大大增加。
“东西都齐了。”夜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给你两天时间，回百宝楼休整，熟悉一下这些东西的用法，顺便研究一下地图和情报。两天后的子时，在城北的‘断魂崖’汇合，我带你走一条近路。”
“好。”顾盼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
她转身，正欲离开这间宝光四射的司库殿，夜渊的声音却又从身后传来。
“顾盼。”
她回头。
夜渊站在一片宝物的光华之中，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那双深邃的紫眸在晦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
“幽冥沼泽里，最危险的，或许不是那头毒蛟。”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凝重，“情报玉简的最后，有一段加密的记录，是我魔界一支精锐探险队留下的。他们全军覆没，传回来的最后一道讯息，只有四个字。”
“哪四个字？”顾盼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夜渊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要，回头。”